。
她指著那張購物單,面色嚴肅緊張。然後她抬起腕子看看錶:你還有兩個半小時。
我說:什麼?
她說:兩個半小時後,全部商店都關門了。聖誕節前夜提前停止營業。所以你必須在兩個半小時之內完成這些購買。
我坐在那裡,看著她發呆。她去衣櫃取大衣。
她說:我可以陪你去買。你的預算是多少?
我說:啊?!
她說:你打算拿出多少錢來置辦禮物?
我心裡想,豁出去了。我說:一千,夠嗎?
她馬上沒勁了——我只有一千塊請她幫我花。
她說:我得盯在這兒。在旅館餐廳訂了只烤鵝,我得確保他們在鵝肚子裡塞的東西樣樣都對。你不盯著,鬼知道他們填些什麼烏七八糟的玩藝兒。
我拿著勞拉開的購物單走到大街上,先買了一隻水晶天鵝,我兜裡的身家性命已去掉了一個不小的百分比。我順著密西根大道往前走,感覺總是過著人流。人流浮在以深紅深綠為主的購物袋上。芝加哥的大街原本就吵鬧,人們躲在噪音裡打嗝、詛咒、放屁,卻什麼也不被聽見。今天連乞丐的大聲講演,也被完全捂在噪音裡。所有的人都在動嘴巴,都在張大嘴哈哈地樂,可你一點兒聲音也聽不見。聲音失去了個體的存在,具體的存在。
我每花一筆錢就有一股燥熱湧到臉上,在那裡形成毛毛汗,霎時又冷下去,一股冰冷順著我的後腦勺,沿著脊椎骨鑽下去。
我只完成了購物單上的四項購買,所有商店就打烊了。
回到酒店,勞拉披著大衣在門口站著。見到我她小跑著上來,說她剛才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
她說:這傢伙上來就問我,你想賣幾顆卵子?
我做出不懂她在講什麼的表情。我的英文反應遲鈍並不完全是弊端。有時我想矇混過關,或多贏得一點時間來想對策,別人就把我這時的裝傻看成真傻。所以我在勞拉眼裡遠比我本身憨厚。
她說:後來他說出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他把我當你了。我從來沒聽過這麼奇怪的事,所以我特別好奇,問他:你買女人的卵子幹嗎?他說:我只不過是個經紀人,把賣方和買方的頭牽好,我拿百分之十五的提成。我說:都是誰是買方呢?他說:反正不是餐館(英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