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這等事?”鄭老太君的眉立刻皺了起來,厲聲問道,“是誰領的,怎麼回事?”
“是……”李全頓了頓,終硬著頭皮說道,“卻是我府裡的買辦,遲貴領走了。”
“遲貴?他是甚麼人?”鄭老太君的眉皺得更深了,努力地在腦海裡搜尋著“遲貴”這個名字。
“老祖宗,”念桃俯下來,伏在鄭老太君的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那鄭老太君的臉上立刻出現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繼而面向李全問道:“那遲貴可是忘記了將銀兩給他們送去?”
“這……回老祖宗,這小的就不知道了,畢竟是一連三個月都不曾給人送去,現在那劉七兒已經在府裡鬧得不可開交,坐在賬房門口不走呢。”李全道,“說是家裡一家九口都張著嘴等飯吃,哭天抹淚,卻是連勸也勸不住的。”
“莫不是一介刁民,想要來我侯府撒潑不成?”綠凝悄然望了一眼那鄭老太君,然後板起臉嗔道。
“夫人,可不敢這樣說,”李全的額角滲出一滴汗珠兒來,說道,“想我們侯爺府是何等地方?那可是一等武侯府坻,那劉七兒便是再傻,終也不會是不要命的,想來,若不是被逼到份兒上,又何苦來這裡拼命?”
李全的話,已然說出了七分道理,那鄭老太君便也沉思了半晌,方才慢慢悠悠地說道:“去,把那個甚麼劉七兒的帶過來,老祖宗我要親自問問。”
“哎喲,這可使不得,”李全給唬了一跳,連忙搖手道,“我的老祖宗,那劉七兒哭天嗆地的,又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粗人,恐會驚到老夫人,哪敢引到老夫人的房裡。”
“我把你個沒見識的小子,”李全的話倒給鄭老太君氣得樂了出來,“你老祖宗我主管侯府大事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有甚麼是我沒見識過的?那些刁鑽的、沒理的下人哪個是我收拾不了的?你自去把人給我帶來,哦,還有,把賬簿也給我拿來,凡事我自有主張。”
“是。”李全應了,便站起身來,走了出去。不多時,便有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中年漢子跟在李全的身後走了進來。
但見那漢子雖然衣著簡陋,卻倒也乾淨樸素,且一臉忠厚之相,並不像先前那鄭老太君所想的無理之陡。
這會子這劉七兒走了進來,那李全便道:“老祖宗、夫人,劉七兒帶到了。”
那劉七兒倒也像是見過點世面的,見了鄭老太君和綠凝,倒是懂得躬身請安,客氣道:“給老太君和夫人請安。”
“嗯,”那鄭老太君點了點頭,問道,“你是劉七兒?”
“是,”劉七兒老老實實地點頭,說道,“不蠻老太君和夫人,小人就是給侯府送乾貨的小販。府上的人參燕窩等物,都是小人進山裡採來、收來的。這些山貨都生長在險處,便是要收,也是要進到山裡很遠方才收得,小人不過是為了養活家人,方才如此冒險著做這等生意。本是想著侯府是個大戶,可以保證小人至少衣食無憂,誰想那遲大爺竟是連著三個月從我這裡收了東西而不付貨錢。老祖宗,您是個菩薩心腸的人,想我劉七兒家裡有老有小,如何能捱得過去這等拖延?如若不是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也不會鬧到府上,還請老祖宗和夫人給我作主!”
說罷,便跪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一個頭。
這一席話,倒說得鄭老太君的心裡起了些許憐憫,當下便嘆了口氣,道:“劉七,我且問你,你果真是一連三月都沒有收到銀兩?”
“老祖宗,如若劉七兒果然收到銀兩,還來侯府做甚麼。”劉七兒捶胸頓足地說道,“每回劉七兒問那遲大爺,他都說是府裡這幾日換了管事,貨款的事情要拖上一拖,催了七八回,只給了我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卻不過是一兩的燕窩錢,是哪裡夠這三個月的呢。”
說罷,便嘆著氣,苦道,“家裡快要沒錢買米了,我那老母這幾日又染上了風寒,連個郎中都請不起的,老祖宗,如若再如此下去,我劉七兒便是快要沒有活路了!”
“你方才說,這燕窩,是五兩銀子一兩?”鄭老太君充滿疑惑地抬起眼去看那劉七兒。
“正是。”劉七兒點點頭,“每個月府裡至少都要近七八斤,再加上人參等物,卻怎麼也要幾百兩銀子了。小人收貨還要先墊付上幾百兩,而今也已然欠了外面的大筆銀兩了,見天兒的有人來家中催要貨款,老祖宗,您說這要小人如何是好!”
說罷,便垮然坐在那裡,愁眉苦臉的。
鄭老太君瞧著這劉七兒實在可憐,當下便對那李全道,“你且拿賬簿來我看。”
李全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