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五將軍!趙宋不會輕易放棄河南的!”楊樸道:“汴梁是趙氏故都,就算趙構心裡想放棄也不好出口,而南宋軍方駐河南的兵將士氣正旺,要他們主動提出放棄故都更是不可能。所以漢宋之間在河南必有一場大戰!而且還將是傾國大戰!”
阿魯蠻心頭一動道:“你是說大哥這番志不在奪汴梁之地,而在瓦解南宋駐守河南的大軍?”
“不錯!”楊樸道:“若於秋冬之際決戰於河南平原,我們的勝算也會很高!”
不以攻城掠地為目標,而以毀滅敵人有生軍力為真正目的——能擁有這樣的戰略思維且用於實戰的人,當世寥寥可數,就連阿魯蠻和楊樸之前也未曾想到。阿魯蠻聽到這裡已忍不住點頭,說道:“若是大哥真的如此打算,那我就放心了。先以騎兵摧毀岳飛所部,再調王彥、趙立等南下江淮湖廣,如此一來便是將我大漢各路軍馬的長處都用到了極致!老七!以前只道你精通文政,旁通軍事而已,沒想到你對軍事也如此精通——你說的這個,連我都沒想到呢。”
楊應麒卻道:“五哥過獎了,說到軍事上的能耐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能想到這一點,並不是由軍略推知,而是由政略推知。”
阿魯蠻哦了一聲,便問:“這是怎麼說?”
楊應麒道:“其實自從知道大哥調胡馬南下,我一直也都在想這個問題,但一直都想不明白,直到我在大鮮卑山的死谷當中,回想大哥一生的行事作風才若有所悟!五哥,大哥和你、和六哥不同,他雖然也領兵打仗,但他胸中是有天下大局的,而且有可能的話會顧及到天下蒼生!這一點,是我和大哥能合作這麼久的真正基石。不過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大哥和我在手段上有所差異,嗯,應該說他的想法從來都比我更加務實一些。”
楊樸心道:“但也更加狠辣一些。不過在這個亂世之中,不狠辣又如何成事?”
楊應麒繼續道:“回到了這一點上之後我繼續想,便猜以大哥的胸懷,一定也不願意將整個東南打爛!不願因為一場內戰而使得華夏元氣大傷!所以我便猜大哥對南宋的思路,一定是先卸其兵,解其甲,然後攻其心!”
楊樸問:“如何攻心?”
“用大一統的向心力!”楊應麒道:“自秦混一天下,大一統之概念便長存於華夏民心深處。因存在大一統的向心力,所以華夏內部一旦出現一個有希望一統天下的好政權,處於下風的政權要想長久地負隅頑抗便很難。南北朝能割據數百年,那是因南朝常弱,北朝常強,桓溫劉裕之雄均是曇花一現後繼無人,但弱者為華夏強者為胡蠻,故南朝雖弱而不服!一旦北朝漢化,南朝抵抗北朝的意志就變薄弱了,隋文之下江南正是因形就勢。宋初趙匡胤兄弟能那麼輕易地收拾吳楚,也並不僅僅因為宋軍強勁,吳楚民心之思一統亦是一大關鍵。”
楊樸頷道:“不錯,當時吳越、楚蜀均無混一之志,天下既思一統,便只有寄望於宋。”
“所以,只要我們能在氣勢上完全壓倒南宋,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楊應麒道:“我大漢與昔日之金人不同,金人乃是蠻夷,金人侵宋乃是以夷變夏,所以趙構當初雖然微弱,仍然能得到天下士民的支援而漸轉強大。但我大漢今日已是華夏正統,南征正是華夏內部尋求一統!如今南宋還能苟延殘喘,全在於南方軍力尚強,趙構又能愛民,南北優劣還不夠明顯。且南宋又有岳飛破金之威,將士因之而振奮,民心因之而凝聚。但如果南宋諸路大軍中最精銳、最重要的河南駐軍被大哥全殲於汴梁城下,那時又會如何?”
楊樸忍不住撫掌大笑道:“若是那樣,不但趙構的信心會被擊垮,東南計程車大夫也會盡數北向以待我軍。江南、湖廣、兩川、領表都可傳檄而定!”
楊應麒含笑道:“傳檄而定說得太過了,就算我們吞併了河南,接下來的仗還是要打的。不過岳飛所部一旦瓦解,南宋之武人便會失去信心,文人如秦檜、劉豫等輩也會堅定向北之意,那時再用政略輔佐軍勢,則統一大業,十年可成!不僅如此,將主戰場設定在河南,也可避免戰火蔓延過廣,避免東南、兩川受到太大的破壞,這對儲存華夏元氣,也算是無奈之中的上策了。”
這一席話聽得阿魯蠻大感欣慰,連聲道:“要真像你這麼說來,大哥也還不糊塗!”
楊樸經過一番沉思後卻道:“我仍有一慮。”
楊應麒問:“樸之擔心什麼?”
楊樸道:“如果陛下確實如此打算而且能夠成功,那曲端、任得敬以及漠北諸胡將必建大功,韓昉、劉萼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