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楊應麒決斷。塘沽諸大臣收到文書,或贊成,或不贊成,贊成的是認為以曹廣弼當得王爵,不贊成的則是擔心開了這個頭,往後楊開遠歐陽適蕭鐵奴等若再立功,那時可如何是好?若漢廷有五六個異姓王與皇帝同列一朝,恐非國之福祉。而且曹廣弼尚有二子,若是封王,這王位是否承襲也是個問題。
眾議紛紛,最後還是楊應麒一錘定音道:“諸位所謀都有理。四封之內,例不封王。”
陳正匯問:“那是要請陛下收回聖命了?”
楊應麒卻道:“不,二哥卻封得。”
眾人聽他前後矛盾,均有不解,陳顯介面道:“當世不封,逝者可諡,丞相是這個意思吧?”
楊應麒道:“不錯。”又道:“我與眾位哥哥早有私約:無論將來功勞如何,只要一日在世,便不居王者之位,如其不然,上蒼殛之!”
群臣一聽都稱大善,此事遂定。
名號的事情糾纏頗久,而喪之事亦同時進行。漢廷為了征服漠北甚至不惜舉債花未來的錢,國庫之空虛實屬空前,加上劉氏轉述曹廣弼的遺囑,希望一切從簡,戶部、禮部有司官員便將這意思擬成奏章上稟,結果又被折彥衝罵了個狗血淋頭。
陳正匯找楊應麒訴苦,說道:“曹元帥威震四海,舉世同仰,我等豈不願隆重其事,只是眼下真要大辦,恐怕就得四處挪款了!”
楊應麒道:“按國事,殮葬當以簡省為尚,奢華適足以增二哥身後之汙名!但按情義,若此事辦得太過寒酸,恐怕世人要罵我兄弟無情無義!”
陳正匯問:“那如何是好?”
楊應麒道:“公則簡省,私則隆重。名號上的事情,公家來辦,儘量推崇;喪葬費用,我們兄弟幾個來出,不入國庫。你按我這個意思擬成條子,用我的名義奏稟大哥。”
折彥衝看了楊應麒的奏書後也覺有理,便命從私庫中撥款。因曹廣弼遺願要歸葬靈壽,又要擇一個會辦事的人在當地承辦此事。韓昉便薦劉萼,折彥衝嫌劉萼地位不夠高,韓昉道:“劉萼不但為人聰明通達,而且久為真定父母官,由他來理喪正是名正言順。至於名聲地位,劉萼只是承辦理喪之實,理喪之名本該由陛下以及諸金蘭兄弟領銜。”
折彥衝這才答應,又道:“劉萼這些年功勞不小,也該升一升他了。你讓應麒他們議一議,若沒什麼意見,便加劉萼禮部侍郎銜,這樣他辦起事來興許也方便些。”
劉萼聽到訊息,慌忙趕來謝恩,韓昉攔住道:“你謝什麼恩!陛下給你加銜是因為你立了功勞,不是要你感恩!”
劉萼是個八面玲瓏的人,一點就透,忙道:“那我馬上就趕往靈壽,為曹元帥擇一處絕好的風水,將事情辦得熱熱鬧鬧的!”
韓昉微笑頷道:“不錯不錯!”又低聲道:“戶部那些人為了省錢,竟提出了那等寒酸之議,陛下心裡其實很不高興。如今丞相開口,說喪事之費全由陛下與五位兄弟承包,雖然大家都認為丞相的私庫天下第一,但他也不能壓到陛下頭上去,所以不消說,陛下是要出大頭的!因此這喪事既要辦得好看,但承上來的費用數目卻要恰到好處,不能太多,讓陛下覺得寒磣,又不能太少,讓陛下花了太多的錢。”
劉萼微笑道:“這個下官懂得!君父有事,臣子服其勞。河北西路官員,人人敬愛陛下如天如父,敬愛元帥如嶽如叔,如今父哀叔喪,我們哪裡能沒有表示?理喪之費,大家都應該盡點孝心的。”
韓昉大喜道:“韓昉這番要自誇一聲有眼光了!由劉大人來辦這件大事,正得其人!”
劉萼忙道:“韓相薦舉之恩,下官亦銘記在心,今後唯韓相馬是瞻,步趨不敢逾矩。”
當下禮部下公文,命自大名府至真定之大小官員,當棺木到達時均須沿途迎送。劉萼又在河北西路秘囑同僚屬吏層層攤派理喪費用。劉萼讓眾官出錢,但眾官又哪裡會只出不進?到頭來還是大壓小,高欺低,官敲吏,吏敲民,一番被遮掩起來的騷擾在所難免。幸而劉萼的影響力畢竟有限,風氣較正的州縣官員群起抵制,甚至告彈劾,才使這歪風邪氣沒有蔓延過甚。
下葬之日,大漢皇帝折彥衝、元國民會議議長狄喻、大漢丞相楊應麒、東海元帥歐陽適以及儲君折允武、皇后完顏虎、皇子折允文等都親臨慟哭。漠北金帳活佛瑣南扎普派大弟子列思八達趕來為曹廣弼唸佛禱告,諸部酋長或者親至,或由子侄代為行禮,屬國高麗、日本、回鶻、吐蕃亦派來了大臣使者致哀,大宋亦派重臣到場,西夏甚至派來了嵬名仁禮,折彥衝看在曹廣弼份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