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翎沉吟半晌,說道:“若說他不願此事洩露出去,林翎倒也能理解。但溫仙子也不想讓人知道,可是出於他的囑咐麼?”
“不是。”溫調羽呆了半晌,說道:“他總說沒什麼所謂,但我不想壞了他的名聲,叮囑他萬萬不能和別人提起。”
林翎聽得奇怪,又道:“既然他有眷顧之意,以他的身份地位,何不為仙子脫了這風塵之籍?”
溫調羽笑了笑,似是很欣慰又似乎有些悽悽,說道:“他有說過,我拒絕了。實際上上次見面之後,我便讓他別來找我了。”
林翎奇道:“這是……”
“我不想讓他和我扯上關係。”溫調羽痴痴道:“他應該是一塊完璧,何苦因我而蒙塵?”
林翎聽得心裡一酸,似乎有些理解了溫調羽的想法,問道:“那你這次來,又是……”
溫調羽道:“林當家應該知道,像我們這種人,雖然生了兩條腿,但沒有人護持是寸步難行的。但我眼下又有遠行之意,所以來求林當家。”
林翎問道:“仙……姐姐要去哪裡?”
溫調羽道:“我想去汴梁。”
林翎大驚道:“去汴梁!現在是什麼時勢姐姐就沒打聽過麼?公卿大夫、達官貴人個個都想從汴梁裡逃出來,姐姐竟要進去!這是為何?難道……難道是因為他?”
“不錯。”溫調羽道:“我知道他會去汴梁的,一定會去。”
“可是……”林翎道:“你不是不想見他了麼?”
溫調羽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不想見他,我是不想他來見我!但我……我還是希望能躲在暗處,偷偷望他兩眼。便是沒法看見他,也能從別人那裡聽到一點他的訊息。津門離汴梁太遠了,訊息傳到我這樣一個卑賤之人耳裡,都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了。所以我想到汴梁去,雖然我也知道汴梁地大人雜,我去了也未必能打聽到他的訊息。但同在一城,心中也好過些。”
林翎聽了,忍不住道:“如如,你這般為他,值得麼?他知道麼?便是知道了,他……他又能給你什麼來補償你這段深情!”
溫調羽怔了一下道:“補償?我為什麼要他來補償啊?我這麼做不是為了他啊。我只是……我只是希望我心裡活著的那個人,是一個沒有瑕疵的好漢子。我從來就不期盼他為我做些什麼,我只想遠遠地看著他,看著他不辜負我對他的期望,這便夠了。至於值不值……我從來沒想過。”
林翎得呆了,這些年她日日與奸商豪賈、北國雄強打交道,肚子裡早己換了一套刀劍腸與算珠心,事事都要計較個清楚。除了偶爾弄兒作樂的短暫光陰外,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是個女人了。這時聽了溫調羽的言語,心中五味雜陳,悵然若失。( )
第一九一章 入汴
第一九一章 入汴(上)
簾後一會的第二天,林翎便安排溫調羽入汁。又派了一個幹練的家人林富前往汁梁買辦貨物——實是護送溫調羽一行上路。其時正吹北風,船走得甚快。溫調羽是經歷過打草谷苦難的人,雖然暈船,但也忍了下來,到清陽港後休息一天便又上路。
這時大宋舉國驚懼,就是登州、萊州兩地也為金兵入侵之事大感震怖。趙明誠是個溫雅的學者卻不是個強悍的長官,面對變故束手無策,還是登州來書信要他鎮定,幫他定下策略,又撥出人力物力,沿著膠水佈防。在某種輿論的導引下,山東半島成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京東路的不少人都往這邊跑,但溫調羽的馬車卻逆著人流往西走。一路走的雖是官道,但治安極差,如果不是林富頗有才智幾乎便到不了汴梁。
溫調羽到汁梁時宗翰己迫太原,宗望在中山、保州碰了幾顆硬釘子以後不再攻堅,轉命郭藥師為前鋒長驅而下。河北諸城固守有餘,卻無人敢出城野戰斷後,所以宗望兵行千里如入無人之境。
而大宋朝廷這邊則是上下危懼,皇帝趙估和他寵信的重臣們聞金兵二字無不色變,終日不議戰、守之計,只是想著怎麼逃。溫調羽進城時剛好遇上朝廷遣使出城,林富一行躲在一旁等出城人馬過盡,這才想辦法入城向麒麟樓而來。
現在整個汴梁可能也就麒麟樓的老闆周小昌等沒那麼恐慌,一來因為他們有漢部這個大靠山在,二來他們深悉金人習性,覺得就算開封府不幸被金人攻陷了自己應該也有辦法應付。
這大宋京師林富來過好幾次,因此和周小昌認得。林家是什麼地位周小昌是知道的,這時見林富來問:“怎麼在這節骨眼裡進城?可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林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