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憐憫茜雲沙,更要尊重茜雲沙,同時對爸爸拈花惹草的過錯也表示了諒解與理解。兩人覺得只有親情才能安慰與貼近茜雲沙因飽受創傷而孤苦悲涼的心。
當他倆經過槐樹林時,聽到了幾聲呻吟,低沉的聲調顯得那麼無助與絕望。丁之光馬上回憶起了幾個月前自己因在叢林中迷路,掙扎在死亡線上的情景。莫非又有從那廣大的疆土上逃亡而來的苦命人即將倒斃在這叢林中?既然我丁之光沒死,就不能讓另一個“丁之光”去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丁之光的惻隱之心油然而生。他與曼麗對望一眼,目光顯示兩人心意相通,於是循聲而去。
樟樹旁的草地上,萎縮著一個高大的漢子。他的左小腿青紫痛腫,一個小傷口流著黑血,可以斷定是被毒蛇咬傷。從路上爬行的痕跡,這個受傷人已經爬行很長的一段路,早已筋疲力盡,臥躺在草地上。丁之光一眼認出,那個被毒蛇咬傷的人是二老爺車意開的大少爺車虎,真是蒼天有眼,讓這個橫行霸道的小子死在這荒山野嶺中。他拉著曼麗的手,故意朝四周望了望,說:“走吧,不會有人在這兒受傷。一隻野狗吧,該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人還管畜生的死與活。”
曼麗猶豫了一下,看到丁之光堅定的表情,沒說什麼,跟隨丁之光返回。
中毒嚴重的車虎已經發現了附近的人。他原想,在整個清水莊,憑著赫赫身世地位,沒人會見他受傷而不伸出援手,平時人們巴結他還要爭先恐後呢。所以,他並沒有出聲呼救,求救會墜了他的身份與尊嚴。也許,這就是平常人所說的“死要面子”。然而,來者居然會有意無意地“沒”看見他,一走了之。這一走,這一條小道不知什麼時候才再有人經過,自己還能捱得過一時三刻嗎?生命絕對比人的尊嚴重要。平時耀武揚威,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時才明白一個道理,世界上沒人不怕死,不怕死的人還沒出生。求生的本能讓他低聲下氣地哀求:“曼麗小姐,救救我!曼麗小姐,不要丟下我,求你……”
求救的聲音沒了尾音,車虎也許真的沒有力氣說話了。對一個善良的姑娘來說,很難拒絕這種可憐的求救的請求,發出求救聲音的畢竟還是個活人。她迴轉了身,丁之光提醒著說:“救活了一頭豺狼,會傷害了一群羔羊。”
“他罪不至死,這世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例子也不少。”姑娘家想問題總往好處想,不然為什麼說女人的心是豆腐做的呢?儘管她邁出的腳步顯得遲疑,但前進的方向是那呻吟的軀體。丁之光只得不情願地跟隨而去。到了車虎身旁,丁之光用腳尖輕輕地碰車虎的身子,搖了搖頭。曼麗問:“怎麼啦?”
“這人還有救?佛渡有緣人,醫治不死人。”
“他還有一口氣。”
“可是他的一隻腳已經踩進了閻王殿的門檻。”
“他還有一隻腳並沒有踩進去。”姑娘家一旦固執起來,頭腦是不容易轉彎的。
丁之光沒有再堅持己見,否則就顯得心胸狹窄,甚至殘忍了。他對天喃喃地禱告一句“我佛慈悲”後,動手用樹枝的野藤製作了一副擔架,與曼麗一起將笨重的車虎搬上擔架,抬回清水莊。
丁之光與曼麗怎麼也沒想到,也不可能想到,車虎是到山下取回弟弟格林遜的密信在密林中被毒蛇咬傷,密信如果被丁之光或曼麗發現,清水莊的發展史可能要改寫了。
車虎被抬到村寨郎中那兒,居然被救活了。
救了一個罪惡之人,是做了好事,還是幹了壞事,該由評論家去爭辯。然而世事難料,曼麗這一善舉為自己種下了禍根,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丁之光與曼麗將車虎抬到村寨郎中家後,徑直走到首領府。他倆從旁門直接到達後廂房茜雲沙的會客室。自從七年前發生那件事後,茜雲沙就搬到了後廂房居住。後廂房前面部分是會客室,後面部分是寢室。七年間,茜雲沙深居簡出,很少走出首領府。
第三章 風起雲湧清水莊(2)
七年來,曼麗到首領府的次數總共不超過十次,而且每次都是跟隨父親而來。茜雲沙與曼麗相聚時,總會發覺曼麗的眼光中有很深的敵意,除了禮節性的對話外,曼麗從不會主動與茜雲沙交談。曼琴已經六歲了,曼麗沒有抱過曼琴,連牽一次手也沒有。茜雲沙知道曼麗在痛恨父親背叛了她的親孃,儘管她的親孃在她出世時難產而亡,進而把我茜雲沙看成是勾引男人的放蕩女人。
今天,當茜雲沙第一眼看見曼麗與丁之光跨進後廂房會客室時,竟驚訝地不知所措,連招呼都忘記了打。茜雲沙在曼麗面前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