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表演,一邊對身旁的江西大萌國使者梁啟穎低聲說道。
“……是啊,光看髡賊居然不遠萬里,往海州調集了這許多驕兵悍將,就知道此輩必然所圖非小啊!”
被大萌國皇帝張獻忠派來道賀兼打探訊息的大萌禮部侍郎梁啟穎,對於張溥的說法不由得點頭認可道,同時環顧著這座華盟駐軍基地裡的各路兵馬:頭戴斗笠、手持大棍的朝鮮棒子隊;身材矮小、腰懸雙刀的日本挺身隊;人高馬大、金髮碧眼的歐洲騎兵;光頭赤腳、漆黑如墨的黑人雜役;短衣草帽、黥面紋身的南蠻斥候……乍一望過去,簡直好像是囊括了全世界所有人種和兵種的巨型軍事博物館。但只要再仔細觀察一下他們的令行禁止、有板有眼,就明白這群傢伙絕非什麼紀律混亂的烏合之眾。
“……不過,就算澳洲人有意入主中原,這一個將要遭殃的,也應該是閣下效力的滿清韃子吧?”
在點頭承認了張溥的看法之後,梁啟穎接下來卻是猛地話鋒一轉,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水晶玻璃酒杯,看著裡面的香檳酒液在夕陽暮光下變幻出各種迷離的色彩,同時淡淡地說道,“……就在下所知,從海州上岸的這一路澳洲大兵,在今年春天向西攻佔了徐州,又往南進駐了運河要津清江浦,輕而易舉地盡收淮北之地。再加上原本就常駐杭州的五萬髡賊精兵,以及盤踞崇明島的髡賊水師,已經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對定都金陵的清國構成了三面合圍之勢。貴國的國祚就算不說是風中殘燭,也是危如累卵了吧?”
“……不錯,倘若澳洲髡賊泛海而來,我大清確實首當其衝。但是,為了保全我聖人名教、護衛華夏道統、堅守衣冠典章,我大清朝廷縱然明知難敵髡賊,也要點齊八旗勁旅,召集江南義士,厲兵秣馬、血戰到底,寸土必爭!不讓這些數典忘祖、以夷變夏的澳洲髡賊長驅直入,壞我神州社稷!”
張溥一臉慷慨激昂地說道,乍一看當真是鐵骨錚錚、滿身正氣,只是搭配上他腦袋後面那根不斷搖晃的金錢鼠尾辮子,卻怎麼看都有點兒滑稽不過,他接下來的威嚇,卻絕非什麼強詞奪理、空口虛言。
“……況且,若是以我大清之江左淮南千里江山,尚且不能抵擋髡賊兵鋒。那麼爾等不過鄱陽湖畔的區區一介蕞爾小國,國祚又能延續幾日?我大清眼下固然是直面髡賊兵鋒,可一旦兩廣髡賊翻越南嶺北上,你等小小萌國又何嘗能遠避戰禍?嘿嘿,聽聞在如今的贛州城頭,都已經插上澳洲髡賊的軍旗了喲!”
對於清國使臣張溥的這番威脅,大萌使臣梁啟穎雖然心中不悅,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得確實在理。
雖然張獻忠的“大萌國”一向自稱是江西之主,但事實上,在江西一省十三府之中,“大萌皇帝”張獻忠目前僅僅統治著南昌、南康和饒州三個府而已。就連省城南昌的北面門戶,扼守著鄱陽湖與長江交匯口的交通樞紐九江府,也在八年之前被多爾袞派遣的清軍攻取,迄今無法奪回。即使張獻忠一直佔著省城南昌,但要說這個“大萌國”乃是江西之主,也委實有點兒牽強。相比之下,雖然一度被李自成打得大敗,又在澳洲髡賊面前屢屢碰壁,但如今的大清皇帝多爾袞手裡,依然掌握著長江兩岸十二個府的地盤,以及全天下除了澳洲髡賊之外最強大的軍隊,確實是有著把“大萌國”視為蕞爾小國的底氣和本錢。
更可怕的是,“大萌國”雖然位於內陸,但卻同樣距離澳洲髡人的兵鋒不遠,沒法完全指望清國擋禍:因為,如今的髡賊早已盤踞沿海各省多年,若是想要繼續攻略南方,並不是只有沿著長江水陸並進一條路,而是同樣可以從他們已經佔據二十年的兩廣越嶺北伐,或者從同樣根基穩固的閩浙兩省翻山西進。
事實上,如今江西東南部的廣信,建昌、贛州、吉安四個府,雖然名義上還是山寨林立、稱帝者無數,其實卻早就已經被澳洲髡賊滲透和遙控。隔壁湖廣佈政司的衡陽、永州和彬州,也在最近這幾年裡陸續落入了澳洲髡賊的掌握之中。一旦開打的話,清國固然是三面臨敵,萌國也要被澳洲髡賊兩面夾擊。
然而,雖說認可了張溥的戰略判斷,但是憑著文人相輕的本性,他還是不肯在口頭上稍落下風。
“……嗯,閣下所言確實有理,一旦清國敗亡、江南易鼎,我萌國亦有唇亡齒寒之憂。只是……華夏道統?聖人名教?衣冠典章?以夷變夏?天如公,這些話從閣下的嘴裡說出來,恐怕有些不合適吧?”
大萌使臣梁啟穎不置可否地換了個話題,用譏諷的語調繼續說道,同時促狹地打量著張溥垂在腦後的金錢鼠尾辮子,隨即再低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