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港,氣溫降到了零下三十度,偏偏因為坐落在海邊,空氣中的水分多,所以降雪量特別大,一眼望去除了冰雪還是冰雪。海洋和港口都被凍結冰封了,連狗熊都鑽進洞裡去冬眠,城市的街道上同樣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絕大部分的商店和電影院也都關門了。
更要命的是,由於勘察加半島的緯度太高、靠近北極圈的緣故,雖然還沒有出現極夜的狀況,但是,在一月的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港,白天也已經變得非常短暫,太陽總是在地平線附近打個轉就落了下去。而且,即使是在這樣短暫的白天裡,也總是陰雲密佈,天光晦暗,昏昏沉沉,難得見到幾縷珍貴的陽光。
在這樣黑暗而又嚴寒的風雪天氣之中,哪怕是以耐寒而著稱的俄國老毛子,沒事也都不太敢出門,所以勘察加半島的農場和牧場早已空無一人,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港的工廠和碼頭也都停業了,漁民的船都被凍了起來。全城居民眼下都縮在屋裡烤火貓冬,用抽菸、喝酒、吹牛和打牌來消磨時光。
——而這也是自從中世紀以來,俄羅斯民族在冬天的一貫生活方式……但是,作為這座戰俘營的看守人員,雷澤諾夫少尉卻不得不鑽出溫暖的房子,頂著來自北冰洋的風雪,在這樣可怕的冬天裡繞著戰俘營巡邏。
事實上,在雷澤諾夫少尉看來,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港郊外的這座戰俘營,根本沒必要怎麼看守和巡邏。因為嚴酷的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天然獄卒。只有瘋子才會在勘察加半島的冬天,妄圖越獄跑到野外去,如果真有誰敢這麼做,下場肯定是迅速被凍成一根冰棒,然後在開春後解凍,變成剛從冬眠中醒來的狗熊們的口糧……而戰俘營裡關著的那幫美國佬,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麼傻子,應該不至於做出這樣作死的蠢事。
別說戰俘營外面還圍了一道鐵絲網,就算連這道鐵絲網都沒有,這些美國佬又能跑到哪裡去?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氣溫裡,靠著兩條腿走過幾千公里的苔原和松林,然後再遊過白令海峽逃到美國的阿拉斯加?
——天底下能做到這種事情,並且還沒有半途送命的美國佬,恐怕就只有美國隊長或者超人了……
所以,雷澤諾夫少尉自認為他的巡邏工作還是很輕鬆的——因為根本不可能有人潛逃!反過來說,美國佬也不可能派遣一支精銳突擊隊,頂著如此惡劣的天氣,越過幾千公里的冰海和雪原,前來勘察加半島解救這麼幾個本國戰俘——且不說一路上要凍死多少人,就算攻破了戰俘營,又該怎麼把人給弄回去?
然而,儘管如此,礙於紀律和規章制度,他還是不得不按照排班每天進行巡邏,跑到外面來挨凍受罪。
跟寒冷相比,更讓他感覺渾身難受的,還要數寂寞和無聊——每逢一年的冬天,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港就會在風雪和海冰之中,進入與世隔絕的孤立狀態。船隻開不進來,飛機也難以降落。外地的雜誌和報紙自然是甭提了,就連收音機也經常沒有訊號,外界的訊息很難傳進雷澤諾夫少尉的耳朵裡。
而且,隨著三戰的爆發,部隊裡原本十分鬆弛的紀律,也一下子被繃緊了許多。除了有數的那麼幾天休假,他都必須待在戰俘營執勤,不能再隨意溜出駐地到城裡去尋找樂子,或者到外面去打獵——不過在這麼冷的冬天,森林裡也沒什麼像樣的獵物可打——自然讓這位少尉同志愈發感到生活充滿了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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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邏途中,漫天飛雪在稍稍停息了幾小時後又再次飄起,藉著海邊強勁的風勢,雪花像是乘著狂亂的羽翼在飛行,對於那些富有文藝細胞的人來說,這本來該是一片頗具風韻的美景,但對於雷澤諾夫少尉而言,卻只不過是看的很麻木的平常景象——在勘察加半島這個鬼地方,一年裡起碼有半年是在下雪!!
面對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他只感覺臉上的肌膚被吹得陣陣刺痛,渾身的骨頭都快要被凍得僵硬了。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繞著戰俘營走完了一圈,整個人已經是從頭到腳都被冷個透心,天色也昏暗了下來,戰俘營外的雪原已經是灰濛濛、黑糊糊的一片,雷澤諾夫少尉只好打亮了手電筒,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
幸好,作為目的地的哨所很明顯,決無迷路之虞——在一片白雪茫茫之中,哨所裡明亮的電燈映亮了黝黑的夜空,燈光被曠野上的白雪反射得分外璀璨,比深夜海上的燈塔還要顯眼。
饒是如此,當雷澤諾夫少尉跌跌撞撞地回到哨所的小木屋裡時,也已經是筋疲力盡了。
一走進屋裡,他就徑直從火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