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醒來,嗅得羹湯香氣,笑道:“沒有酒麼?”梁蕭皺眉道:“你還喝酒?沒醉夠麼?”柳鶯鶯在他背上打了一拳,嗔道:“要你多管。” 那老艄公笑道:“酒也有一些,我這就去拿!”柳鶯鶯氣惱道:“罷了,被他一說,再大的酒興也沒有了。”那老艄公打了個哈哈,道:“各位慢用。”卻站在一旁不走,柳鶯鶯轉眼笑道:“老爺子若有事,不妨先去。”老艄公一愕,笑道:“好好,我去掌舵,你們用完了,我再來收拾。”說罷轉身出艙去了。
柳鶯鶯見他背過身子,極快地取出一塊手帕,撕成三塊,悄悄塞給其他二人。三人對視一眼,有會於心,起身圍到桌邊,各自舉勺喝了幾口。柳鶯鶯驀地手一顫,將勺子裡的湯濺在梁蕭衣袖上,啊喲一聲,立時伸手來抹,梁蕭也低頭來擦,兩人趁此機會,將魚湯吐在手帕上。顏人白裝作肺部傷勢未愈,邊喝邊咳,將魚湯全都浸在掌心。
柳鶯鶯笑道:“這魚湯恁地鮮美,可要多喝些。”說到這裡,似要舉手舀湯,卻忽地身子一晃,以手扶額,顫聲道:“小色鬼,我……我頭昏得緊……”梁蕭也身子搖晃,露出迷糊之色,道:“我也是……怎麼瞧人都成兩個了?”兩人話未說完,顏人白已伏在桌上。兩人也跟著伏倒。
只聽艙外一聲大笑,腳步聲雜沓,似有幾個人並肩入艙。只聽那老艄公笑道:“昨晚才收到靳大俠的飛鴿傳書,要咱們江淮豪傑攔截韃子大官,沒料到今日就撞到點子。我一瞧這廝滿身血汙,便猜到了九分。哈哈,鳧兒,這叫做‘撒下漫天網,專拿過江龍’,老天有眼,合該我白三元立此大功,在江湖上露臉。”
卻聽那年輕人笑道:“爹啊,該當沒抓錯吧?”語聲卻不似他外貌那般老成,大是輕佻。白三元笑道:“鳧兒,教你個乖,這韃子的弓喚作組合弓,與南方弓箭制式不同,能射八百多步。”說罷只聽弓弦響動,似有人在翻看顏人白的強弓。卻聽那白鳧笑道:“果然不錯,爹爹端地見多識廣。”白三元笑道:“老爹我這‘九頭黿’的綽號是白叫的麼。嗯,你們兩個,先把這染血的韃子捆起來。”
兩個船工七手八腳將顏人白抱起,準備捆綁,白鳧道:“爹,這少年和雌兒怎麼處置?”白三元道:“想必也是一夥的,全都綁了,向靳大俠請功。”卻聽白鳧咕嘟嘟嚥了口唾沫,嘻嘻笑道:“爹,這雌兒生得好俊,賞給我做媳婦兒吧。”
白三元啐了一口,笑道:“你小子倒有些眼光,這小娘皮生得當真賽似天仙,嘿,沒想到韃子婆娘裡竟也有此貨色。但所謂胡漢不兩立,韃子婆娘玩玩便可,做媳婦大可不必。”白鳧喜道:“多謝爹爹。”卻聽白三元咳嗽一聲,低聲道:“這女子怕有武功,須得先廢了她的功夫。事後也千萬莫要留下把柄,壞了咱白家的俠名。”
白鳧輕笑道:“孩兒省得,爹爹只管放心。”走到柳鶯鶯身前,伸手欲抱,柳鶯鶯聽得這對父子對答,已然恨到極點,待得白鳧兒彎腰,早已運足十成“冰河玄功”,嬌叱一聲,玉掌陡出,嗖地擊中白鳧心口。白鳧不及慘哼,身子丟擲丈餘,五臟俱裂,頃刻斃命。
劇變忽生,白三元目定口呆,柳鶯鶯下手不容情,倏地縱起,一掌向他擊到。梁蕭也跳起來,將兩個船工點倒。顏人白顧念大局,雖被捆綁,也沒掙扎一下。此時聽得動手,方才睜眼。梁蕭拔出劍來,將他身上牛皮索割斷。斜眼望去,只見白三元已被柳鶯鶯一輪拳腳,打得左支右絀,直向艙外退去,顏人白見狀,臉色微變,沉喝道:“別讓他下水!”
柳鶯鶯驚悟,正要立下殺手,卻聽“撲通”一聲,白三元仰首躍入江中。柳鶯鶯暗叫:“糟糕。”只見白三元從江裡冒出頭來,手持一對蛾眉分水刺,神色猙獰,厲叫道:“他媽的小娘皮,老子叫你鐵王八落水,一沉到底。”說著沒入水中。顏人白喝道:“不好,這廝要鑿船!”柳鶯鶯一愣,只覺船身一震,白三元已然動手,柳鶯鶯不通水性,急得跺腳。忽見梁蕭奔上前來,不及脫衣,一個魚躍鑽入江裡,水花四濺。
白三元正施手段鑿船,忽覺水波震動,一轉眼,卻見梁蕭潛了過來,他不敢大意,回身迎敵。只見浪花飛濺,載沉載浮間,兩人鬥得難解難分。
水下不比岸上,再高深的武功也使不出來。梁蕭水性雖然不弱,只在小溪小河中游過,白三元卻是江上大豪,何況拿著蛾眉刺,更佔便宜,片刻間,梁蕭便捱了一腳,招架不住。又斗數合,著白三元一刺掠腰而過。梁蕭痛得嗆了一口水,拼命掙出水面,遊向小船。白三元劃出數丈,眼見梁蕭近在眼前,厲喝一聲,峨眉刺乍起乍落,向他後頸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