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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天換日(1)
雲殊見梁蕭摔倒,身形隨之一沉,仍抓他背脊,忽然間,耳聽嗖嗖聲不絕,十餘道銳風自後襲來。雲殊一驚,放過樑蕭,反手掃落數支羽箭,但倉猝間難竟全功,大腿一痛,中了一箭。雲殊吃痛,怒嘯一聲,眼角掃處,卻見梁蕭身縛繩索,正在地上拼命翻滾,當下忍著箭傷,翻身落地,只想抓住梁蕭,好生折辱。哪知雙足剛一沾地,身後疾風又起,側目瞧去,卻見一根巨棍如電掃來。所謂“鬼哭神嚎三連環”,一為繩套,二為銳箭,三為巨棍。這巨棍為梁蕭全身牽引,來得分外迅疾。雲殊招式用老,躲閃不及,只覺後心一震,眼前金星亂迸,半空中栽了個筋斗,嘩啦一聲,跌入水裡。
梁蕭僥倖脫身,運劍砍斷繩索,瞧得柳鶯鶯趕來,便高聲叫道:“扯起風帆。”轉身拽起鐵錨,雙手搖櫓,催船進發。柳鶯鶯依言揚起風帆,船借風勢,打了個轉,如飛般向下遊駛去。雲殊被巨棍掃中,胸口窒悶難當,喝了好幾口水,也無法緩過氣來,忍不住叫道:“風眠……風眠……”那小童兒聞聲,忙催船家擺舟迎上,將他援起。雲殊趴在船邊,嘔出腹內江水,遙望大船遠去,心中驚怒已極,喝令船家追趕。誰知船家剛要擺舵,便聽咔啦一聲,小舟居中折斷,船上三個人東倒西歪,掉進水裡。
雲殊眼疾手快,落水之際,一手抱住半截船身,一手將那小書童風眠抓了起來,細察船隻斷口,但見十分整齊,似被刀鋸事先割斷。雲殊一轉念,恍然大悟。原來,梁蕭使苦肉計,有意讓他打落水中,然後潛到小舟之下,運劍將船板割得若斷若續,他算計精準,鉉元劍又鋒利無比,所割缺口恰能承受兩人,雲殊一上船,小舟承受不住,霎時斷作兩半。
那船家精熟水性,自顧自遊向江岸,雲殊則抱著一截艙板,與風眠載沉載浮,心中懊惱萬分:“早知如此,我帶了劍去,一劍一個,殺光了事。”想到此處,腦中忽又閃過柳鶯鶯的身影,心神一迷:“她一介女流,不過受了歹人之騙,我焉能對她動手?待我殺了那兩個奸賊,再與她訴說道理,諒她也會體諒我一番苦心。”想著雙足蹬水,奮力向岸邊游去。
梁蕭擺舵搖櫓,行了一程,將船靠在江北,對其他二人道:“那個酸丁必然不會死心。水路太慢,恐怕被他追上,咱們還是走陸路為妙。”顏人白笑了笑,淡然道:“到了江北,我獨自前往北方,以免連累二位。”柳鶯鶯瞧他一眼,冷冷道:“盡說大話,你流了這麼多血,支撐得住麼?”顏人白傷口兩度迸裂,失血極多,嘴唇已然泛白,但一聽這話,卻擺手笑道:“顏某壯如牛馬,這點傷死不了。”言罷撐著走了兩步,卻是步履虛浮,搖晃不定。梁蕭瞧得眉頭大皺,說道:“我們左右無事,送你去北方好了。”柳鶯鶯吃吃一笑,說道:“小色鬼,這叫做什麼:救人須救徹……”梁蕭不待她說完,介面笑道:“殺人須見血。”
顏人白縱然城府深沉,此時臉上也不禁流露出幾分感激,悠悠嘆道:“二位與我非親非故,卻屢次救我性命。這份恩情,顏某做牛做馬,也難報答了。”柳鶯鶯呸道:“是漢子的,就不要說些廢話。”顏人白一怔,哈哈笑道:“姑娘罵得是,顏某廢話連篇,該死該死。”
三人說笑一陣,棄舟登岸,向北行了約摸裡許,忽聽遠處數只烏鴉呱呱呱地掠入暮空,遠處官道上馬蹄驟響。梁蕭一驚,正要拔劍。顏人白按住他手,沉聲道:“敵強我弱,暫避其鋒。”梁蕭也覺有理,三人牽了馬匹,鑽入路邊林中。不一陣,只見一行人馬飛奔而來,騎者個個身披錯金皮甲,頭戴紫貂軟帽,揹負雕弓,端地人如虎,馬如龍,剽悍精神,呼嘯生風。
梁蕭與柳鶯鶯蹲在一片灌木叢後,雙手互握,屏息注視,忽聽顏人白一聲長笑,朗叫道:“那速。”那為首騎士渾身一震,按轡佇馬,轉眼望來,其他人也同時停馬,動作十分齊整。顏人白穿林而出,含笑道:“怎麼,不認得我了嗎?”
那群騎士露出驚喜之色,紛紛滾落馬鞍,跪倒在地,那速以蒙古語大聲叫道:“大將軍,總算尋著你了。”顏人白微微一笑,欲要上前相扶,但一躬身,便覺劇痛難忍,只得束手道:“你們起來吧。”那速率眾起身,見顏人白渾身是血,遲疑道:“大將軍,你……你受傷了?”顏人白笑道:“一點小傷罷了。你們又如何尋到這裡來的?”那速見他神色灰敗已極,自己從他南征北討,從未見他如此委頓過,一時大感自責,暗恨保駕不力,躊躇片刻,方說道:“早先約好在真州接應將軍,哪知大將軍遲遲不至,弟兄們心中焦躁,便分成幾撥人馬沿江搜尋,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