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嫌隙煙消。楚仙流笑罷,說道:“老和尚,還要鬥麼?”九如道:“鬥與不鬥,都在你一念之間。和尚只管奉陪。”楚仙流搖頭嘆道:“情勢所迫,欲罷不能。”眾人聽這對答,都覺奇怪。
九如心知楚仙流已猜到柳鶯鶯並無鐵盒,但他一代高手,就此罷手,難以服眾。當下眼珠一轉,哈哈笑道:“好說。是文鬥,還是武鬥?”楚仙流道:“比鬥還分文武麼?”九如道:“武鬥麼?便是模仿潑皮打架,大夥兒一擁而上。你們人多勢眾,和尚也打得過癮。”楚仙流搖頭道:“以眾凌寡,君子不為,文鬥卻又如何?”九如冷笑道:“你老色鬼裝什麼君子?哼,文鬥麼,那便是你方輪番上陣,與和尚比輕功、拳掌、兵刃、暗器、內力、外力,但凡武功,任你們出題,若有人勝過和尚,和尚拍屁股就走,決不道個不字。”他斜睨雷震,嘿笑道,“雷大郎,你使百斤鐵錘,人稱天錘,來來來,咱倆先來比比氣力。”
雷震被他一棒磕飛鐵錘,如何還敢答應,但若不應戰,又恐辱及家聲,一時進退維谷,臉上陣紅陣白。九如長笑道:“兒子不濟,還有老子。雷行空,你號稱岳陽樓以西拳法第一,敢與和尚比劃比劃麼?”雷行空冷哼一聲,藏身暗影裡,一動不動。
楚仙流笑道:“老和尚,不要欺軟怕硬。楚羽,將劍給我!”楚羽正為丈夫發愁,忽見叔父攬過去,喜不自勝,慌忙解了長劍,雙手捧上。楚仙流接過劍,直起身來,九如深知楚仙流劍法奇高,一旦交鋒,分出勝負,也是五百合之後的事,但又想此人既有罷手之意,定當不會較真,或許鬥過百招,也就認輸大吉。楚仙流乃群豪之首,一經降服,餘子皆不足道。盤算已定,烏木棒一撐,起身笑道,“老色鬼,咱們就比兵刃!”
楚仙流搖頭道:“你老和尚棒法精奇,楚某甘拜下風。”九如未料他如此示弱,心中納罕,又聽楚仙流說道:“不過,和尚你既說任我出題,那麼楚某權且出個題目,考你一考。”九如雖覺不妙,但話已說滿,只得嘿嘿笑道:“由得你。”楚仙流慢吞吞走近一棵一抱粗的大樹,手中劍光一閃,樹幹斷成三截,楚仙流舉劍將居中一截挑在地上,手腕再抖,劍芒吞吐,那段圓木齊齊整整被剖成三份。九如恍然道:“老色鬼,要與和尚比賽劈柴麼?”楚仙流笑而不答,長劍倏又抖出一朵劍花,將那段徑約三尺的圓木勻勻分作九份。九如笑容漸斂,白眉微聳,只見楚仙流廣袖曳地,長劍挑出一朵朵銀色劍花,越變越快,越變越繁,劍光耀眼,莫可逼視。俄頃,劍光忽消,楚仙流持劍退後,卻只見那段圓木卻已被剖成無數細逾木筷、長約尺許的纖細木棍,聚攏一處,並不散開。四面眾人無不屏息,彷彿吐上一口氣,也能將那堆細木棍兒吹得七零八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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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陽鐵盒(6)
九如冷笑道:“原來不是劈柴,是做牙籤!老色鬼你這路劍法,叫什麼名兒?”楚仙流笑道:“名曰春色三分。”九如點頭道:“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名目文雅,劍法也花哨,春色三分,一劍三分,很好很好,如此說,和尚也當如法炮製麼?”他武功已入化境,鉅細緩急,無所不能,既見楚仙流使過劍法,依樣畫葫蘆,也無不可。
楚仙流笑道:“非也非也,我只請問你老和尚,這堆木棍共有幾根?”九如頓時瞠目結舌,方才他全神關注劍招變化,全沒留心木棍的根數,經此一問,當即語塞。楚仙流冷冷道:“和尚你若瞧不出來,大可抱過去一根根數過,若數明白了,也算我輸。”眾人聞言均是大驚:“如此豈不輸定了?”九如卻拈鬚冷笑,心中暗罵:“和尚若是伸手去數,就算勝了,也是沒臉。哼,老色鬼老奸巨猾,就算要輸,也想輸得風光體面。”正自猶豫不定,忽聽梁蕭笑道:“九如大師,你說這春色三分,一劍三分,是何含義?”
九如神思不屬,隨口應道:“所謂三分,便是他一劍揮出,不論幾個對手,統統削成三截。只不過,木頭是死的,人卻是活的,試想誰會站在那兒任他砍呢?再說了,殺人一劍足矣,何必定要削成三截?故而這劍法中看不中使,做做筷子牙籤倒還不錯。”他既然中計,懊惱之餘,也唯有皮裡陽秋,諷刺劍法幾句,但因見識奇高,語語中的,叫楚仙流反駁不得,唯有沉臉冷笑。
梁蕭笑道:“如此說來,不管幾根牙籤,他一招下去,都須得劈成三截?”九如點頭道:“不錯。”梁蕭道:“撇開第一劍斷木取材,而後他一招三分,兩招九分,三招二十七分,敢問大師,楚仙流一共使了幾招?”九如白眉一聳,道:“這個和尚倒瞧明白了,共有六招……”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