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做的那些醜事被他知曉沒有?”
眾人各懷鬼胎,分別落座,忽聽門外笑聲響起,數人身著精鐵大鎧,快步進來。為首一人白麵長鬚,形容儒雅,左側那人中等身材,膚色黝黑,目光如矩,看上去十分精悍;他身後兩人,身量皆在八尺之上,挺拔雄偉,一個虯髯及胸,一個長鬚飄灑,端地神威凜凜,甚是不凡。
為首一人入了大廳,向文靖作了一揖,朗聲道:“合州太守李漢生軍務纏身,未及迎接,還望千歲恕罪則個。”
文靖當日聽白樸說過合州官員姓名模樣,還記得一些,此時既已無奈認了這個假扮的勾當,只得道:“李太守不必多禮。”
“水軍都統制呂德見過千歲。”那黝黑男子作禮道:“鎧甲在身,無法成禮,還請千歲見諒。”
王立指著呂德身後二人笑道:“李太守和呂統制千歲都曾晤面,這兩位,千歲大概久聞其名,但還沒見過,這位虯髯的是馬軍都統制向宗道,那位是步兵統制林夢石,有他二人與呂統制在,合州必然固若金湯。”
文靖不知如何應對,只是點點頭,讓四人坐下,心中卻想:“這樣下去,早晚會露了馬腳。”王立見他神色憂鬱,又會錯了意,道:“千歲不必擔心,韃子前鋒雖然到了瀘州,但守城的可是劉整將軍,劉指揮使乃是川中數一數二的名將,智計百出,韜略過人,韃子萬萬難越雷池半步,有他守瀘州,千歲運籌帷幄可矣。”
文靖也不知他說些什麼,只是頷首。王立說罷,將手一拍,只聽絲竹聲起,兩行綵衣舞姬魚貫而入,一名身披藍紗的俏麗女子手持紅牙木板,由石階踱上廳堂,擊板而歌:“醉拍春衫惜舊香,天將離恨惱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雲渺渺,水茫茫,徵人歸路許多長?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歌聲清圓如玉,聞者只覺心脾間滲入一絲暖意,極是舒服。那十二名舞姬隨著歌聲,舉袖迎風;
楚腰婉轉,宛如纖纖弱柳 ;又似彩蝶翩飛,讓席間眾人神馳目眩。
一曲跳罷,掌聲雷動,藍衣女郎錯步上前,向文靖欠身作禮。
“千歲。”王立笑道:“這蜀中歌舞還過得去罷。”
“唱得很好。”文靖老老實實地說,心裡卻想:蒙古人大軍壓境,這些人還有心思盤桓於歌舞之間,當真‘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這大宋朝的官兒當得實在舒服。
“千歲精於詞曲,不妨填上一首,讓她唱來。”李漢生慫恿道。王立連聲叫好,使了個眼色,手下人立時將筆墨奉上。
白樸等人面如土色,互望一眼,忖道:這下子完了,這小子怎會填詞?
但見文靖只呆了一下,便援起狼毫,白樸的心也隨著那狼毫提了起來。文靖凝神片刻,想到方才看到的大江景象,壯觀之處,生平未見;轉念間,又想到玉翎,這一別,佳人渺渺,只怕再無會期,心中頓時酸澀難言,筆走龍蛇,擬了首《一叢花令》:“一江離愁淚東去,送別有青山。碧月玲瓏照人寰,憶當年,幾多悲歡。雲水深處斜陽影,草木天際黯;孤鴻聲斷層雲裡,無處覓鄉關。干戈事,隨驚濤萬里,日落處,風流雲散,歸去來也,黃粱夢醒,枕邊淚闌干。”
藍衣女接過紙箋,微微皺眉,白樸等人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上。
輕輕吐了口氣,藍衣女道:“這詞愁了些,通篇就‘干戈事,隨驚濤萬里’有些豪氣。”乍見王立等人臉色不善,她只好嘆了口氣,輕啟朱唇,正要吟唱,突地,門外跌跌撞撞,衝進一名軍士,大聲叫道:“大事不好。”眾人認得這人是城外探馬首領,皆是一愣。
“何事驚慌?”王立顯出大將風範,沉靜問道。
那人吞了口唾沫,喘著氣道:“據前方探馬訊息,蒙古大軍越過瀘州,向合州而來。”
“什麼?”王立猛地站起,失聲道:“豈有此理,難道瀘州破了?”
“屬下已命人再去打探……”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眾將衝出門外,只見一名探子飛身下馬,急聲道:“劉整投敵,瀘州失陷,兀良合臺三萬大軍,由陸路往合州進發!”
眾將面面相覷,王立怒道:“我大宋待他劉整不薄,他豈有投敵之理?”
“莫非打探有誤?”李漢生捋須沉吟。
“軍機大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呂德道:“瀘州一陷,蒙古大軍必定水陸並進,直抵合州,若不及早提防,合州有個閃失,蒙古鐵騎,必定順流而東,效仿王濬破吳之法,橫掃江南。”
話音未落,又聽馬蹄聲遙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