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聲,唐離也只得強自將她的身子扳起,盯著那雙淚眼濛濛的眸子道:“蛟兒,好了,現在沒事兒了。我馬上要進宮,你先回去給卿兒她們報個平安,稍後閒些我就回府。”
對李騰蛟說完這些,唐離快步走到隨行而來的唐七身前低聲道:“安祿山反了!別發愣,仔細聽好。按原本的計劃河東別情樓的那些教坊司樂工該已經撤到晉陽了,明線是沒法子用了,你告訴暗線的兄弟們多辛苦些,從今天開始,兩河的形勢一天一報。另外,馬上去找四娘,將山記貨棧給我抄了,記住,一個人都不能放過。”見唐七應聲要走,唐離想了想後又補充道:“還有,通知天王,他從安西萬里迢迢帶回來的那幾個人一定要看好,千萬別讓他們死了,沒準兒馬上就能用得著。”
“你們好生護衛著夫人。”唐七臉色嚴峻地點頭應是後,向隨行而來的幾個護衛交待了一句,邊疾步向朱雀門而去。憑著李騰蛟的面子他們能進皇城已是不易,坐騎是無論如何帶不進來了。
這時節不是兒女纏綿的時候,轉身拍了拍容顏憔悴,臉上猶自梨花帶雨的李騰蛟後,唐離快步走到早等得發急的楊公公身邊直往承天門而去。
一路經皇城過承天門往宮城勤政務本樓,沿路所見的那些官吏及宮人面色並無異常,看來至少到目前為止安祿山已經起兵造反的訊息還沒有散播出去。
二人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到了勤政務本樓。唐離還在上樓的當口兒,就聽樓上楊國忠拔高了三分的聲音傳來道:“陛下,李複道留不得呀,否則何以堅朝廷及將士們的死戰之心!”
踩著厚厚的旃檀而上,走完最後一級臺階,唐離就見玄宗正躺倒在西牆前的那張錦榻上,錦榻邊不僅坐著滿臉戚容的楊妃,另一邊還有一個四旬有餘的中年,雖然從不曾跟他見過面,但看他服飾上的繡龍,唐離也知此人該是當朝太子李亨無疑了。
錦榻前,雙目無神,面色蒼白中映出鐵青的李複道正端正而跪,旁邊的旃檀上放著他的官帽。從唐離的角度看去,正可見李複道緊攥成拳頭的手上沒有了半點血色,且不住地顫抖,連帶著他那寬大的官衣袍袖也抖動不休。
離李複道三步遠近處,滿臉漲紅的楊國忠也跪倒在地,而在他身前,正有一張寫滿字跡的絹紙飄在地上,想來這就該是安祿山起兵造反時所發的檄文了。
說來這不過是一瞥之間的功夫,最先看到唐離的楊妃見是他到了,臉上一喜道:“唐卿你來了!”
僅僅是片刻功夫,眉宇間帶著一絲灰敗氣息的玄宗看向唐離的眼神兒已有數變,從茫然的失落到微不可察的愧疚,其中最讓唐離記憶深刻的是那一抹驀然閃現的寒光與殺意。兩天時間不見,玄宗卻明顯地衰老了許多,臉上老相盡顯。扭頭注視唐離許久後,才聽他依然用不肯相信的語氣喃喃道:“安祿山怎麼會反?”
玄宗眼中的殺意雖然一閃而逝,卻讓唐離心下一寒。他知道玄宗這份殺心的由來,也知道這次若非有楊妃在,只怕剛才安祿山造反的確切訊息到京之時,只要玄宗心思稍變,或許就是他自己身首異處之時。
“安祿山已經反了!”迎著玄宗的目光,唐離提高了語調道:“我朝軍力佈置重外而虛內,當此之時,陛下應急調京畿兵力北上馳援兩河;並立下詔書調集江南邊鎮駐軍星夜北上;與此同時遣使前往關內道,將安思順麾下軍馬交由隴西哥舒翰統一指揮。河北、關內兩道接壤,安祿山與安思順份屬親族,此事遲則生變,以上三事迫在眉睫,臣請陛下速頒詔書。”
“抽調京畿兵力及江南鎮軍的詔書已經送出了。”喃喃說了一句後,玄宗支著臂膀就要起身。
御榻旁侍候著的太子見狀,忙躬身去攙扶,邊與楊妃合力扶起玄宗,李亨邊低聲溫言道:“父皇便自躺著就是,您這身子骨幹繫著天下安危還宜珍重,安祿山雜胡小兒還真能撼動父皇的大好江山不成?再則,看這檄文中所說,安祿山此次不過是因與朝臣不合而一怒起兵,這胡兒的粗魯莽撞父皇也是知道的,此時遣一使往河北厚加安撫,也許朝廷不需一刀一槍就能平定此亂也未可知。”
聽著李亨的溫言細語,跪倒在榻前的楊國忠臉色應聲而變,隨即瞅向李亨的那一眼中滿含惡毒。與此同時唐離也心下暗恨李亨惡毒,這看似平淡無奇的話語中包含著極其險惡的用心。安撫,安祿山打著“清君側”的旗號造反,除了將檄文中列出的人加以處置之外,還能怎麼安撫?雖然這檄文主要針對的是楊國忠,但作為“楊奸”的“朋黨”,唐離自己可也是榜上有名的。
李亨這番話雖然惡毒,卻讓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