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不但不簡單,更是危險,週轉斡旋,跟老狐狸玩心計,這麼趕著來,真不曉得他們兩個是怎麼想的!
姜檀心一把推開夷則,踩著沉重的步子,一矮身,鑽進了船艙內。
她一把揪起小五的後衣領,半提著丟了進去,遂即坐上桌案邊的椅凳上,咚一聲拍手在上,慍色滿眸:“誰給我解釋解釋,你們怎麼上了船?”
小五縮著脖子,睜著水靈靈無辜的眼睛,蹲在地上低著腦袋:“小五不想師姐一個人去,小五想陪著師姐,師姐去哪,小五就去哪!”
小豆丁說完都自己感動了,他蹭得從地上站起,撲上了姜檀心的膝蓋,牢牢地抱住,大有一副你趕我回去,我就跳河的架勢。
“還不是怕你旅途寂寞嘛,那位小兄弟看起來愣頭愣腦的,你可吃得住?瞧你的臉色,至於這麼嚴重麼?”
說話的是東方憲,他袖口高高挽起,手裡端著一盆正撲騰著熱氣的魚頭湯,香味四溢,誘人津液。
他擺出三隻碗,三雙筷子,很顯然跟夷則不對付,將他擠在了外頭,完了還佯裝一副失禮的樣子:“哎喲,忘記準備小兄弟的那份了……不過您東廠伙食賽御膳,想必是瞧不上咱們平頭老闆姓的一點口腹之食的”
貴紫衣袍風流華貴,一陣浪花打來,他腰際上的金算盤與桌案磕磕碰碰,聲兒清響好聽。
夷則置若罔聞,他從姜檀心手裡抽過方才街攤上買得春餅,一人走到角落,尋了一處座兒,卸下滿身東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不辨味道,似乎能果腹就成。
面對狐狸的狡詐賤嘴,除非是老實到沒邊兒的,一般沒什麼人能一言不發,生生吞下鬱悶之氣,可這夷則不愧是東廠裡出來的人,任爾口蜜腹劍,毒舌侮言,他自氣定神閒,坦然對之,自我意識和臉皮厚度,堪比戚無邪。
姜檀心深深出了一口氣,她端起小瓷碗,舀了一勺魚頭湯遞給小五,後又自顧自的打了兩碗——東方憲本以為小師妹妥協了,正舉著手笑呵呵要去接,不料被她開啟了手。
“你不許喝,下一個埠頭是通州,你帶著小五回去”
“不走”
“我是去查案的,你跟著去做什麼,還帶著小五……”
“你一個人,你認為我會放心麼?”
狐狸換了一種口吻,從小到大,只要他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她就不會在由著著性子再繼續同他嗆口。
他信誓旦旦的關心,她無法佯裝冷漠的拒絕,別開眼睛,她長嘆一聲:“隨你就是……”
表情轉變只是剎那,狐狸朝小五眨了眨眼睛,勝利之意不言而喻,他眉梢染著笑意,一邊伸手去接魚湯,一邊顧著口中呢喃:“這就對了嘛,你破你的案,我帶著小五吃一吃風味小吃,遊一遊名勝古蹟,再逛一逛花街柳巷……誒誒,我的湯”
姜檀心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魚湯,扯著嘴角冷冷一笑:“抱歉,沒有魚湯,你留著肚子去花街柳巷吃吧!”
一手一個碗,她走到了夷則跟前,順勢遞給他一碗,遂即挨著他身邊坐下——那夷則也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施施然接過湯碗,倒了聲謝,頭也不抬,徑自喝了起來。
實在把東方憲氣得夠嗆,他本就是摳門到錢眼子裡的人,這般吃了虧,簡直比捅他一刀還難受!
小五把臉埋在湯碗裡,嗖嗖喝得正帶勁,他偷偷抬眼,瞄了一眼二師兄,那憋成豬肝色的臭臉,小五眨巴眨巴眼睛,瞬間就樂了:師姐幫東廠壞人,那小五就要幫師兄再把師姐搶回來!
二對二,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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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通州碼頭,船停泊半日,由得船上之人下去辦置些吃食物件。
透過連日的接觸,東方憲已對夷則佩服的五體投地,無語凝噎了。船上一切從簡,可偏偏他就能活得十分得心應手,恰如在岸上。
洗臉,他從包袱裡掏出一條臉巾,甚至他還可以掏出一隻銅盆來;漱口,他從包袱裡找出一隻漱口杯盂,擦牙的青鹽也絕不落下;餓得時候,燒餅饅頭花糕春捲,嘴饞的時候,瓜子花生核桃杏仁……
還有一次天落大雨,船艙漏水,東方憲眼疾手快的搶了他的臉盆頂在腦袋上接水,得意洋洋,且挑釁著看著他,但見夷則氣度優雅,淡定得從包袱裡掏出一把竹骨傘來,一頂一撐,十分從容。
東方憲瘋了,所以到了通州碼頭,他第一個衝上岸,他要去買,什麼需要他買什麼,否則不用道淮州,他就已經被氣死在船上了。
看著狐狸拉著小五,火急火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