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狠絕,她已然迴歸這個年紀該有的依賴,啞著聲音她懦懦的喊了一聲:
“師傅……”
“瘋了麼?你雖有靈骨卻仍是凡胎,所學所會皆由我所教,你若要尋死,且不問問我的意思?”
瓷娃娃像一個無措的孩子,撲身上前抱住了書生的下袍,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哽咽而出:“我還是殺不了他們……殺不了他們”
書生抬手,摸上她的發頂,鼻下一陣嘆息。他轉過了身,看了看這屍橫遍野的碼頭,那疼至昏厥的馬淵獻,最後,他把視線落在了面色廖白,滿手鮮血的戚無邪身上。
他淡淡開口:“督公,小生郝無能,這是小生的徒兒,她叫姜禪意,姜徹之女,姜檀心的嫡親妹妹”
戚無邪心下一驚,瞳孔緊縮,窒息的漆黑一縷縷翻騰而出,他抿了抿蒼白的唇,渴望一滴鮮血為其潤色,勾畫一如既往的妖冶魅惑,此刻的浴血修羅,並非他心之所喜。
翕動兩下,口中的話便要脫口而出,誰料卻叫那郝無能一句話頂了回去。
他道:“姜徹後人為何要殺馬淵獻,不言而喻,可為何也要置你於死地,你可明白其中真章?”
指尖一顫,戚無邪眸色變化,漆黑變為深褐之色,像是一股無名怒火燃透了寂寂得黑。
“主上!”
他身後傳來了夷則的喊聲,不用扭身,便已知夷則同姜檀心一起上了岸,他的背脊挺立,身姿頎長,紅袍之上皆是血腥臭氣,他一點兒也不想這樣見她。
是,只是因為這個原因……
姜檀心站在戚無邪的身後,她分明從方才的那一瞬目光中感受到了他的驚訝、他的欣喜,一眼萬年,相思一炬。
她心如鼓槌,顫慄在心間,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垂手如明玉,她看不見他手裡的血腥,聞不到他周身的殺意,她等著他牽過自己紋縷交錯的手掌,滋潤她自以為枯槁的畸戀。
可惜,那一襲背影,還是從前的他,孤冷涼薄,寡情無雙。
“師妹”
有人出聲喚了她,迫使她挪開了漸漸乾澀的眼眸,她有些茫然的看著面前的人,唇不由自主的開合,輕聲吐出:“三師哥?”
她已有些忘了他的樣貌,只有那一雙沉澱世俗的溫柔眸子,帶給她幾分熟悉之感。
三師哥雲遊四海,極少回廣金園探望,即便是偶爾回來,擱下禮物第二日便走了,那時她還在馬府為奴為婢,幾乎次次與他錯過。
郝無能溫笑著點了點頭:“師傅大壽,是我遲了,這是我的徒弟,還得叫你一聲師叔呢,我知道你心裡有千萬疑問,這些並非三言兩語能說得完的,至於馬淵獻,他以拘捕叛逆之名捲起一場風波,如今風波已平,再殺他師出無名,也無法向朝廷交代”
姜檀心掃一眼地上的馬淵獻,之後扭頭,看向了緊緊拽著師兄衣角的小姑娘,魘魔消褪,到了郝無能的身邊,她只是一個懂撒嬌會依賴的女娃娃。
瓷娃娃也看著她,淚水流淌,嘴唇扁下,她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到了姜檀心的跟前,無聲一笑,她擁住了她,將臉貼在她的胸口,讓四溢的淚水洇在衣襟之上,她柔聲細語,稚嫩輕聲喚道:
“姐姐……我卜錯了,我一直以為你死了”
姜檀心猶如點選,渾身一震,她不可思議的看了看胸前那梳著兩個發鬏的小腦袋,轉而抬眸看向了郝無能,薄唇翕動,吐不出一個字。
郝無能鼻下嘆息,他點點頭道:“她是姜禪意,一次雲遊我在百越部尋到了她,之後她一直跟著我,此番回京,也是將她帶回給你,也算是完成了你對我多年尋母尋妹的囑託”
指尖顫抖,姜檀心抬起手,撫上了她的發頂,溼噠噠的還沾著水,觸手生涼。
她的心像是被手撕扯,痛苦難當,這裡一切的血色漫天將她的眼睛遮蔽,她看不見妹妹在哪,她的眼中只有鮮紅,一片鮮紅。
“禪意……為什麼?”
“姐姐難道不知道麼!我以為你知道,你既然殺得了馬嵩,為何不殺戚無邪!”
戚無邪眸色刻骨森寒,他不自覺攏起了手指,尖銳的指甲劃過掌紋線,將指甲縫隙裡的血汙扣在了手心裡,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說服自己給拳頭緊握一個理由!
幸好,姜檀心已經聽不見了,她身後的血染透了衣袍,腿腳無力,心力憔悴,像是被抽走一瞬間的力氣,厥倒在地……
夷則心下驚訝,霍然上前想要去扶,卻沒料到一襲殷紅擋在了他的身前,戚無邪單手一扣,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