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
然而,積年的大案破了好幾樁,從小偷小摸到江洋大盜,再到意圖破壞太子大婚慶典的謀逆之徒,雍州廨原本還算寬敞的牢房竟是塞得滿滿的,可即便如此,行刺越王的主謀卻依舊沒有抓到。
不過,越王李貞似乎不怎麼著急。皇帝皇后也不著急,政事堂宰相更不著急,百官們甚至大多數都不以為異——正如越王李貞所說的那樣,他在任上地時候,一年難免不被人刺殺個幾遭,這不還是活得有滋有味?
別人如此,李賢更不曾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久而久之。為了這事情白頭髮熬出來無數的長安令和萬年令終於琢磨出了一點心得——莫非這事情真不用著急?
“這事情固然是真的不用著急。不過。長時間這麼拖下去卻不是辦法。”
雍州廨大堂之中,李賢正對著頭髮花白的胡敬面授機宜,雖說純以年齡計算,對面這傢伙做他的祖父也差不多了。而現在一個坐,一個站,一個說得悠閒,一個聽得惶恐。心情卻是迥異。
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天,金吾衛加大巡查力度,程處默麾下暗衛大批出動,三教九流基本上也都收斂了活動範圍,順帶也發揮他們在灰色地帶的作用幫著查案,按理說就是再小心的狐狸也會露出尾巴,但這越王被刺的案子似乎就止於那個被當場格殺地刺客,再無半點後續訊息。
就連李賢這麼個善於引申思維地人。在強大地證據面前也漸漸不得不相信。這事情似乎真的是巧合——是某個喝酒壯膽的武瘋子為了發洩他對社會的憤恨——這事情聽著固然匪夷所思,但在他那點淺薄的社會學知識,卻也是很有可能的。
“刺客的屍體有了。你再找幾個窮兇極惡惡貫滿盈地江洋大盜,權當兇手一起報上去就完了。”
這是胡敬心心念念一直在考慮的方法,只不過他如今有頂頭上司,他不敢學以前那樣弄虛作假,一聽這話立刻舒了一口大氣,緊跟著卻皺起了眉頭,小心翼翼地發問道:“聽說大理丞狄仁傑是個眼睛裡揉不進沙子的,若是他揪住不放要繼續徹查……”
李賢一時也忘記了還有這麼一位門神頂在大理寺,愣了一會兒之後才大手一揮道:“大理丞不止狄仁傑一個,我和大理寺少卿打一個招呼,把案卷放到別人手裡就行了。就算狄仁傑查出來了……”他忽然頓了一頓,緊跟著便露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
“責任我來負,大不了讓狄仁傑幫著破案!”
這無疑是一個讓胡敬心思落地的方案,而等萬年令趕來,聽到這辦法也是連聲贊成。案卷送到大理寺,大理寺少卿幾乎第一時間就安排了別人。狄仁傑斷案如神百姓稱道不假,但這動作太快效率太高不免搶去了同僚的飯碗,如今雍王指名讓他人辦理,他欣喜還來不及,哪裡會從中作梗?
於是,在斷案如神的狄青天眼皮子底下,一樁大案子就輕輕鬆鬆矇混過關,而到了刑部又火速進行了核准。這年頭的死刑核准,其實也就是秋決不過是看皇帝高興,而武后手握主筆大手一揮——為了不給太子大婚添晦氣,顯戮變成賜死,輕飄飄也就結案了。
而李賢卻仍舊沒能夠悠閒下來,太子固然復出,但他這個雍州牧卻還得好好當下去,上朝地時候也不能一味地再裝聾作
設。無論是武后還是李弘,都彷彿時時刻刻覷著他逮著機會便諮議國家大事。於是,他打瞌睡的機會愈發少了,賢王的名頭愈發響亮了,閒王地心願似乎越來越遠了。
這宣傳賢王名頭的人中,其中之一就是太子本人,其中之二就是老上官,其中之三就是許敬宗——這位老傢伙依靠自己那支修國史的筆,愣是妙筆生花地給李賢新增了無數豐功偉績,甚至連某些子虛烏有的事,也被他煞有介事地寫進了史書中,最後讓許嫣悄悄地送到了李賢家裡,意思自然是不言自明。
“這……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李賢從來都承認自己的臉皮厚,然而,看到其中第十三捲上寫著,他勸武后親蠶,而武后欣然允准,於是行親蠶大禮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那股荒謬的感覺,徑直抬起頭古怪地看著面前的許嫣:“嫣姑娘,你肯定令祖父這是在寫國史,不是在編?”
人說知子莫若父,但對許嫣來說卻是知祖父莫若孫女,所以面對李賢的質問,她也只能報之以苦笑:“祖父閉門修國史這些年,從後門送錢送物的不計其數,還不見得能夠在國史中佔個好位子。殿下分文不送就能得賢王之名,自是幸運得很。”
雖說許嫣說話的時候不芶言笑,但李賢還是直截了當翻了個白眼——這是誇他呢,還是罵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