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快笑聲。
畫面紛亂,二男幾乎是奪路而逃,依稀還可以聽見大老闆無浪在說:“採花賊難做,差點惹來一身狗血!”
還有牧白的抱怨:“去你媽的,你逃竄起來動作都比我流利,還哄我去給你殿後!”
“呀!斯文牧白被我帶壞了,都會罵 娘了。我孃親怕是你得罪不起,我都不敢隨意招惹。”
誰想象得到,如此痞氣無賴的話,都從冷漠貴氣的大老闆口中跳躍而出。
畫面急轉直下。
兩個採花賊安全逃回駐紮之地,喜笑顏開向鏡前展示此行斬獲:原來牧白手裡的是半籃子皂角,無浪捧起的卻是一個大南瓜。
再後頭就是此無聊二男介紹贓物的用途。
牧白拼命洗衣,將衣服搓出“嘶嘶”巨響,舉起左手來——哦,用得正是偷來的皂角。
無浪則拼命喝湯,用湯匙舀一塊給大家看——橙色的南瓜壤還冒著熱氣。
看了此等回憶的二老闆牧白已經笑得捶桌;倒是他身畔的三三,萬分憐惜地捧過他的臉道:“牧白,本宮只道天魔宮中歲月苦長,童年也無甚特別快活地記憶;今日一見,才明白你同大老闆的童年一定不甚幸福,才會一把年紀還作出這樣幼稚無聊的事情欣欣自得!”
牧白居然還搖手辯白:“那家人家有劫煞,我同無浪曾在他們簷下避雨,為了助他們避劫才故意偷東西,是做好事修善!”
鏡裡的景象不停,就像絮叨的白髮宮女,喋喋不休,將舊時往事翻了個遍。
三三看到了牧白在燈下臨字,看到了無浪在山頂練功,看到了他們書齋前種的幾竿翠竹,也看到了鄰村人家養得一條嫵媚的小狗。
還是無浪,抱著小狗,笑嘻嘻對牧白說:“是二郎神的哮天犬!”
三三漸漸倒去牧白懷裡,略有感傷地嘆氣道:“我父皇好淨,不喜歡看到活物在宮裡跑竄,說是毛散一地,看了心煩。從小到大隻得一隻大臉貓,還是他老人家的朋友送的,交給我和皇姐輪流養。”
大臉貓是小天逸的唯一知音,輪到她養的日子,一定好衣好飯伺候,耍盡百寶只求貓貓能夠喜歡四公主。
暗地裡,她實在太寂寞,有一次受傷重了同照顧她的母妃哭訴:“天逸想要養靈獸,等傷好了,本宮自己去抓一隻來。”
牧白憐惜道:“丫頭,從今往後你有我……”
沒有功夫的一個我。
三三卻鼓著腮得意道:“也說的是,牧白你是本宮親自抓到的第一隻靈獸!”
“靈獸?”他邪笑起來:“那豈不是渾身獸性?”
興高采烈為他的主人表演獸性大發,在鏡前撲鬧,廝纏,唇舌交接,這樣的記憶可要一一封存?
正吻地不可開交,鏡中突然傳出男子的吼聲——“牧白,為了什麼?你這樣自甘墮落究竟為了什麼?”
他們急急分開,又齊齊驚詫地轉頭看鏡。
這一幕如同慘劇,黑衣無浪揪住紅衣牧白狠狠搖晃,青天白日下,把紅衣下顯是受傷的身軀推來搡去。
他的責問暴戾而蒼涼:“牧白,那個男子究竟是誰?你為了什麼要同這樣的禽獸上床?就為了小小的避劫丹?”
瞬間失血。
鏡前的二老闆牧白臉色頓時蒼白如紙,恰恰如同鏡中紅衣男子。
“無浪,你不用管我!”
紅衣男子被推搡倒地,雙眉猶如利劍,一雙紫眸卻全無神采,一再反覆:“我有我的命,無浪你不用管我!”
三三急速轉眸對準眼前和禽獸上床換丹的男子。
他想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剛剛還倍覺幸福的男子在此刻,四分五裂。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那抹溼涼的輕視,就如同他於受辱次日看待鏡中的自己。
強忍對於齷齪與卑賤的輕視,三三咬緊下唇,看鏡裡的過往演下去。
無浪的痛心疾首,牧白的頹廢放棄,三三的驚訝失望,交相輝映。
“避劫丹由我給你,不要再去了!”無浪想要將倒在塵埃中的牧白拉起。
地上美男卻一臉慘笑答他:“來不及了,無浪,太遲了,我已經拿自己的元丹同他簽了生死契。”
所謂生死契,以性命與一切做抵,要完成無數次肉 體與心靈的試煉,卑賤的牧白才能從主人手中得到解脫……他的好友無浪來得實在太遲了。
一鏡灰白慘色。是無浪於無意中封存瞭如此慘痛的記憶。
鏡前毫無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