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撫養帶大(孟老師無所出),所以她對老師的感情,比和親生母親還近。以在臺這段時間來說,每天有家務,有一個時期還有業務待理,但是每晚必到老師家去照料起居飲食,一切生活細節。如果萬一這一天有要事不克分身,也必要打幾次電話,叮嚀囑咐。老師的一切內外大事,也都託付二小姐執掌,而在老師面前能進言的,也唯有二小姐一人。
她以前在上海票戲,工小生,曾從姜妙香、葉盛蘭學習唱腔身段,去年的《黃鶴樓》沒有演出,大家失掉一次眼福。
雖然沒有彩排,可是去年老師的六秩晉九大慶,還是過得很熱鬧。頭天暖壽,少數近人參加,清唱聚餐一番。正日子那天從下午起,假座金山街一家航業公司的招待所裡舉行祝壽。老師在香港的弟子幾乎都來了,在臺灣的更不用說,一些國劇界後進也都參加,大家清唱,錄下音來,留作紀念,供老師欣賞。筆者恭逢其盛,也獻醜武戲“清”唱,吼了《連環套》黃天霸辭別施公的四句〔快板〕和兩句〔搖板〕。晚飯後,朱培聲、張宜宜兩位先生更貢獻了一段上海滑稽,大家鬨堂,老師尤其樂得閉不上嘴,那兩天生日過得很愉快。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敬悼孟小冬前輩(5)
民國二十五年(1936),上海張古愚先生創辦了《戲劇旬刊》,每十天出一期,內容談戲文字以外,封面是彩色名伶劇照,次年起改名《十日戲劇》。那時筆者擔任他的北平特約記者,便以燕京散人筆名,經常撰寫國劇報導文字。去年給老師祝壽,送什麼禮物好呢?偶然在一本舊《戲劇旬刊》上,發現封面是老師的便裝全身玉照,便翻照了下來,作成一個帶架子的磁碟子,上書“恭祝令輝前輩七秩榮慶”字樣。送去以後,老師很歡喜,因為連她自己都沒有這張照片了。經筆者幫她考證,是民國二十三年(1934)左右,在天津法租界同生照相館拍的,當時就擺在客廳裡了。後來據李相度兄見告:“嘿!你那個盤子紅啦!是到老師那兒去的人都很欣賞。”因為老師照那張相時候是二十七歲,丰姿俊逸,雍容高貴。雖然老相片的彩色和翻照的技術不理想,但是仍可看出當年丰采的。在臺灣見過老師的人,都是她漸入老境的印象,無怪許多人看了盤子以後對筆者說:“唉呀!原來老師年輕時候那麼漂亮呀!”
也就因為去年做壽那兩天太興奮了,老師大概累著了一點,一直到年底,身體都不大好,常鬧感冒什麼的。今年正月初一晚上筆者去拜年,看老師精神有點委頓,當時客人也很多,就未遑多話,匆匆告辭了,誰想到那就是永訣的最後一面呢?
老師的哮喘病,由來已久,今年犯的更厲害。哮喘病有兩種病因:一種是氣管炎,筆者就患這種喘病二十多年,去年曾把開刀針炙診治經過,向老師報告。她說:“我按你的法子治也沒效,我是另一種病因的哮喘病,肺氣腫,是根本不能治的。”可見老師也有自知之明。
今年自年初迄今,老師哮喘日益加劇,最近用治標藥不中用,延醫來家診治,醫生勸老師住院,老師還不馬上決定,說:“等我考慮考慮,你們聽我的信兒。”到了五月二十五日晚上,一陣劇烈哮喘以後,把頭一低,人昏迷過去了。家人當然不必再等她決定,馬上送到忠孝東路中心診所,經醫生剖開喉管,把痰吸出,但是仍昏迷不醒。延到二十六日午夜,終於以肺氣腫和心臟病併發症去世,享年七十歲。
五、結語
民國二十年(1931)左右,天津創刊一個《天風報》,是小型報紙,內容偏重國劇及小品,撰稿人多是名家。陳墨香以“嫂子我”的筆名,撰述他票戲生活,從文中知道他還練過踩蹺。天津才子劉雲若的連載小說《春風迴夢記》,傳誦一時,以後他就此走紅,成了多產的名小說家。主持人沙遊天,字大風,以字行。他對老師的劇藝非常推崇,由他發起崇上尊號,稱為“冬皇”,一時風行景從,南北各報,都仿《天風報》的寫法,以迄於今四十多年,這是“冬皇”兩個字的由來。
老師在臺定居以後,有許多方面請她義演、錄影或錄音,全被她婉謝。有些人不瞭解,甚至還有人不諒解。現在老師已經仙逝,筆者願意很客觀地把這種情形分析說明一下。
前文談過,她在北平經常演出的時候,一年頂多演十場八場,既然觀眾歡迎,上座良好,為什麼不多演唱,難道對多賺錢還不願意嗎?非也!第一,她身體素弱,不耐常唱。第二,她在臺上,忠實於藝術,一句一字,絲毫不苟,搏獅搏兔,俱用全力。所以她唱一齣戲,要用別人唱三齣戲的精力,唱完一場,就累不可支了。這一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