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那裡卻一步一步得寸進尺。馬連良把宋江歷次氣憤而又壓下來,那種怕“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心情,如剝繭抽絲般地表現出來,交代極為清楚。等到閻惜姣表示出要到鄆城縣大堂上才給,而且說明:“……雖非虎狼,你也要懼怕三分。”此時馬連良的宋江,在表情上顯示出“此事善要是辦不到了,非取斷然措置不可了”,馬上變臉變色,充分發揮內心表演。最後唸到“你、你、你可不要逼出事來呀!”立刻眼、面色、聲音,渾身是戲,情見乎詞,已入化境,真是一代絕作。尤其與小翠花合演,可稱雙絕,這種出神入化的做戲,是任何老生不及的。 電子書 分享網站
馬連良劇藝評介(3)
馬連良的唸白,真正是做到了梨園前輩所說:“唱要像說話,說話要像唱。”含意也就是:“唱要像說話那樣的自然流利;念要像唱一般地悅耳好聽。”他的唸白不但有尺寸、有氣口;而且有調門、有腔調。在輕重、緩急、抑揚、頓挫之間,注入感情,把劇中人的性格和當時情景刻畫出來。像《審頭》對湯勤的冷諷熱嘲,《斷臂說書》對陸文龍的拱雲託月,《清官冊》對潘洪的正義嚴責,《四進士》對顧讀的強駁巧辯,《十道本》對唐王的侃侃而談,《失印救火》對金祥瑞的蒙哄愚弄,每一齣戲都是念得情詞並茂,而各不相同,真是神乎其技。
老生行的“打”,不是狹義的只指武場子的開打而言;而是廣義的指武功根底而言,包括開打、身段、功架、小動作在內的。馬連良能演《定軍山》、《戰宛城》、《珠簾寨》,自然開打不成問題。他在大義務戲裡,曾反串過《八蜡廟》的費德功,《豔陽樓》的高登,功架、趟馬、開打,不遜於專業的武生和武淨。但以上所談的五齣戲,究竟在臺上出現的機會很少,他的武功根底卻表現在各出戲的身段上。像《範仲禹》裡(全部《問樵鬧府·打棍出箱》)的吊毛、鐵板橋。《八大錘》斷臂時從桌子裡翻出來的“轉角樓”。《坐樓殺惜》裡,宋江回憶到因開門時用力,把招文袋系從左腋窩下落地,於是雙手往地下指,站定右腿,抬起左腿,單腿站著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圈兒,然後跳起來一個屁股坐子落地。這些地方全都乾淨利落,每次必得滿堂彩。身上邊式,小動作更透著“流”(讀如“六”,是梨園行術語,表示俏皮、靈巧的意思),如《游龍戲鳳》、《坐樓殺惜》、《失印救火》手裡的扇子,《打漁殺家》手裡的槳,一手一式,都俏皮美觀。對於水袖,更下過苦練功夫。《群英會》、《回荊州》裡的下場翻,抖水袖,也必獲觀眾掌聲。
馬連良的扮相清秀俊逸,颱風瀟灑*,而且唱、念、做、打都很飄逸,所以他的《游龍戲鳳》、《打漁殺家》、《坐樓殺惜》、《失印救火》、《盜宗卷》、《打嚴嵩》、《桑園會》、《寶蓮燈》、《甘露寺》、《借東風》,全都拿手,成了代表作。
讀者看到這裡,也許會發問:“你把馬連良說得這麼好,怎麼只褒不貶,他就一點兒缺點都沒有嗎?”“不然。”一個人的優點,相對的也就是一個人的缺點。就因為馬連良“瀟灑飄逸”,所以在舞臺形象上,他《群英會》的魯肅,忠厚不及王鳳卿。《清風亭》的張元秀,鄉愿不及雷喜福。《四進士》的宋士傑,老辣不如麒麟童。如果以功力的單項來比,唱腔不如餘叔巖,字眼不如言菊朋,武功不如譚富英,韻味不如楊寶森。缺點正自不少呢!
但是衡量一個人的成績,不能只看單項,要看他的總平均分數。一個學生在學校裡,所習功課不止十種,如果有的一百分,有的不及格。不及格的課目少,還可以補考,要是多,就須留級了。即使大專聯考,你國文一百分,算學二十分,照舊也不能錄取的。不管如何此長彼短,總平均的成績是很要緊的。以近代老生來論,馬連良的做工可打九十五分到一百分,唸白可打八十五到九十分(字眼和大舌頭是缺點),其餘各方面都沒有不及格的。所以要把唱腔、唸白、做派、臉上、身上、水袖、臺步、扮相、颱風、手裡頭、腳底下,這十幾個部門的總平均來看,除了餘叔巖在他以上,不但譚富英、楊寶森、奚嘯伯不如他,就連言菊朋、高慶奎,也比不上他的。 。 想看書來
馬連良劇藝評介(4)
二、早期的新戲
自民國肇始到二十年代,是北平菊壇最為發展、鼎盛、光輝燦爛時期。一方面人才輩出,一方面有兩大潮流,就是“明星制”和“編新戲”,而這兩大潮流也是相輔相成的。因為名旦、名生們都自己當老闆挑班了,就要多方表現來爭取觀眾,於是集繁重的唱做於一身,甚至連飾二角三角,可以說這一場戲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