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牽著言希的手,卻一直沒有看到計程車。來時,心中一直想著其他的事,而忘了記路。
她在B市雖然生活了一年多的時間,但是去過的地方寥寥可數,所以,走出醫院,四周一片陌生。
“言希,你乖乖站在這裡,我去路口攔車。”阿衡笑眯眯,鬆了他的手——“不要亂跑,知道嗎?”
言希緩緩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了頭。
等到她回來時,卻不見了人。
腦中,一片空白。
“言……”張了口,卻無論如何,發不出聲。
她瘋了一般,覺得絕望撲面而來。
轉身,四周,只有一些小衚衕,縱橫著,交錯著,沉默著。
夕陽下安靜的影,似乎也忽然晃動起來,森然的,像是嘲笑著她,迎面撲噬而來。
沒有了目標,沒有了終點。
她一直向前奔跑著,逆著光,彷彿,每一步,離黑暗愈近,卻沒有別的選擇。
那時,是喪失了理性的,連本能都似乎隨著呼吸消耗。
很累,很累……
比第一次言希失蹤時熬了兩天兩夜還要累……
她跑不動了,立在了青色的牆瓦下。
古老的巷子,破敗腐朽的味道。
遠處,隱約傳來悠揚的聲音——“撥浪鼓,小麵人兒,崑崙奴,買給孩子囉……”
衚衕的十字巷口,是挑著貨擔的賣貨郎,輕輕緩緩地晃著小牛皮縫的撥浪鼓。
做工粗糙的各種面具,在夕陽中刺痛了她的眼。
那個瘦削的身影,蹲在貨擔前,略帶天真的面容,陽光中,是曬暖復又涼了的黑髮。
她走到他的面前,一瞬間,淚流不止。
彎了腰,身影覆在他的影子上,擁抱了,再也不想放手。
緊緊地,連呼吸都不想要再聽到。
閉上眼,是溺水時,比深深的絕望還要深的絕望。
即使有解藥,也無力回寰的痛。
他掙扎著,她知道他被自己這樣抱著很不舒服,卻不捨得……放手。
“言希,不是告訴你要乖乖地嗎,為什麼要亂跑!”她對著他吼,眼淚卻掉得七零八落,狼狽之極。
那個像孩子一般的少年,頭髮是淺淡的牛奶清香,在她懷中,安靜了,聲音模糊含混的,單字的音節。
“面具。家,有。”
他對著她說,聲音很認真吃力。
阿衡有些顫抖。
他輕輕,推開她,眯眼,指著貨擔上琳琅的面具。
阿衡站起身,挑著貨擔的生意人卻笑了——“這個孩子,跟了我一路,一直看著面具。”
她笑,抹了眼淚——“師傅,我買。”
掏錢的時候,少年卻突然拉了她的手,瘋跑起來。
阿衡嚇了一跳,跟在他的身旁,被他拉得跌跌撞撞。
“言希,你要去哪裡?”她問他,風在耳畔,聲音也要隨之遠去。
這個少年,卻並未回答,一直一直跑著。
天橋,綠樹,公園,街道。
每一處,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