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帶間露出一截白色蕾絲手帕,她腰間那串象徵管家標記的鑰匙隨著她精確的每一個步伐而叮噹作響著。喜兒提起裙襬跟著那些富節奏的鑰匙聲,一面上樓一面在心裡隨興哼著小曲,好奇的雙眼更一刻也沒閒著地瀏覽四下華麗的每一處細節。
她們穿過似乎永無止盡、其中展示著歷代柯氏先祖們無價的肖像畫的穿廊。七彎八拐後,她們終於走到一處周圍有幾扇華麗的金門、兩倍寬的走廊。她發現每一樣東西上都有公爵的徽記、包括天花板和地毯在內。
華太太突然停了下來。她取下較大的五串鑰匙中的一串,找到正確的鑰匙並分毫未差地開啟門。“您的房間,夫人。”
喜兒步入一個寬闊、四處裝飾以金葉的房間。她試著不張大嘴,解開她的帽子並任之落下。她拚命忍著不要求華太太指醒她,這不可能是真實的。
佔據了半面牆、雕工精緻的粉紅大理石壁爐前兩張華麗的高背椅之後,是一張美麗的玫瑰木寫字桌與相配的椅子。這房間裡每樣東西都是玫瑰色和金色,即令那張幃幕以絲帶挽起的頂篷大床亦不例外。
“這邊是穿衣間。”華太太推開一處牆上的鑲板,門開處是一個充滿鏡子的房間。“再裡面是浴室。”
喜兒一面穿過穿衣間,一面脫下手套,接著她的手套完全不被注意地落到地板上。這整個房間全是玫瑰色大理石打造的,地板、牆壁、水槽還有像羅馬浴池那樣往下凹陷的浴盆,而鑲著鏡子的牆上的絲質簾幕則是手繪的金玫瑰。
表情有如大理石般冷硬的管家轉身大步走回臥室,喜兒想當然耳地跟在後面,然後華太太轉身俯望著她。“我會派人把您的東西送上來,夫人,而且待會兒會有個女僕來幫您洗澡。”她拿起胸前的煉表。“如同平常,晚餐是九點正,所以在那之前您還有好幾個小時,夫人或許會想休息一下。”
喜兒驚訝地眨個眼,然後才突然明白二十一歲的自己從此都要被以“夫人”、“閣下”相稱至死,而且她剛被命令小睡一下。
“夫人還需要其它什麼東西嗎?”
喜兒搖搖頭。
“很好。”管家開啟門並停了下來。“公爵閣下喜歡準時晚餐,九點正,這是貝爾摩家的傳統之一。”說完那命令──或是警告?喜兒也不確定──她便關上門走了。
喜兒籲口氣,在房間中央轉了一圈又一圈,仔細欣賞教人印象深刻的每一處細節,然後興奮得頭暈地倒在床上,雙手滑過綿緞床罩,她小心翼翼地坐起來,然後彈跳幾下測試床的彈性。
“噢,我的天。”她低語道,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她一手撫過金色的床頭板,另一手則按著一個軟得像在觸控一團雲似的枕頭。
門上傳來輕敲,她像被馬刺刺了一下似地衝下床,撫平裙子並挺直背脊、微抬下巴──這是她的公爵夫人的架勢,以低沉的聲音說道:“進來。”不幸她幾乎語不成聲的聲音破壞了她要表現尊貴的嘗試。
進來的是韓森,“西寶”又是攀在他背上。“您的寵物,夫人閣下。”
她趕忙過去把她的伴從自那可憐的男人身上“剝”下來,韓森的辮子已經又是亂糟糟的了,只不過這回還多了一條撕碎了的金色緞帶。她看看躺在她懷裡快樂地嚼著的“西寶”,一段金緞帶像鬍鬚似地由牠的嘴角露出來。
“謝謝你,韓森。”她抓住緞帶試著扯出“西寶”口中,但一番拉鋸戰後,她終於不得不放棄地放牠下來。牠搖搖晃晃地走向一張玫瑰色天鵝絨長椅,爬上去,咀嚼、咀嚼又咀嚼,終於把那段緞帶吞了下去。然後牠將牠有斑點的口鼻擱在前爪上,抬起頭打了兩個嗝,棕色的小眼逐漸沉重,下一秒鐘牠已開始打鼾了。
“夫人的女僕。”韓森站到一旁,雙手抱滿東西的波莉緊張地走進來。她試著收起笑容並行禮,卻不怎麼成功,東西紛紛地掉到地板上,韓森告退並關上門。
“華太太說在夫人僱到更合適的人之前,由我來擔任夫人的女僕。”波莉拾起掉在地上的幾件衣服放在長椅上,然後轉身面對喜兒,她交握在身前的雙手緊張地微微顫抖著。
喜兒望著波莉低垂的頭。“妳以前擔任過貼身女僕的工作嗎?”
女孩抬起頭來,不再微笑,顯然正努力要扮出和華太太一樣嚴肅的表情。“貝爾摩莊園有賓客時我曾做過,而我姑媽則是公爵閣下的母親的貼身女僕,閣下。”
“我想請妳為我做件事,波莉。”
“是的,閣下?”波莉擔憂地咬著下唇。
“妳可以停止叫我“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