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竟然做出這一連串沒有人情味的事——”她的聲音有些哽咽,隨之立即平靜下來,“青青,我對不起我媽,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如果我那次被抓住了,罰款不說,肯定要通知大廈,我一定會被開除的。如果被我媽知道了,她將多麼傷心呀!從那次以後,我就破罐子破摔了。我憎恨這個世界的不公平,他們可以吃上萬元的一桌飯菜,而我為了自己特別想吃的一點東西都要去偷。青青,我壞事做多了,也習慣了,反正自己不是一個好女孩了,於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在我們宿舍,和我同住的是客房部的三個女孩子。趁她們不在的時候,偷吃她們的零食,偷她們的錢,偷抹她們的護膚品,偷用她們的洗髮水,甚至洗衣服時也會偷用她們的洗衣粉。我下鋪的那個女孩因為晚上老打呼嚕影響我睡眠,我恨她入骨,後來我就在她大大的茶杯裡,用開水泡她還沒來得及清洗的小內褲和襪子!青青,你看看,我是一個多麼卑鄙的人啊,你難道不覺得我很恐怖嗎?”她說到這裡,兩眼死死地盯著目瞪口呆的蘇苗青,“青青,你認為我是不是很變態?是不是無可救藥?再這樣下去,我是不是遲早有一天,會成為禍害他人的劊子手?!我不想,其實我不想這樣,我的精神都快要崩潰了,你幫幫我,請你救救我吧!”
遺失的古典 第八章(14)
蘇苗青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她。思索良久,才意味深長地說:“線原是線,但借人之手,可成結;用之在心,是為心結;線可成結,鬱結在心;卻也可還結成線,解線抒懷。”
“但要是線解不開,理更亂,越發的毛糙怎麼辦?”吳芸反問道。
“那是沒有痛下決心!犯錯了不怕,可怕的是一錯再錯!”蘇苗青的目光堅定而又嚴肅,“我們都是身在異鄉的遊子,也都是來京尋夢的女孩兒,我們都是窮苦人家長大的孩子。我們的童年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都不是在七彩斑斕、無憂無慮的環境中長大的。其實越是這樣,我們越要為自己爭口氣,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們的允許,誰都不能把我們看扁!但是——首先!我們自己不能把自己看扁,更不能作踐自己!我們不能自私地為自己活著,我們要為自己所愛的人和愛我們的人去活著,先不談為社會帶來什麼價值,最起碼的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她的胸脯起伏不定,雙手搭在了吳芸的肩膀上,“吳芸,謝謝你對我的信任,我會盡到一個朋友的責任,來疏導你。因此,請你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好嗎?”蘇苗青非常懇切地說。
吳芸眨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
“你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不安,說明你本質並不壞,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從現在做起,從身邊的點滴小事做起,嚴格約束自己的行為,當再有不良衝動的時候,就閉目想你的媽媽,想她踩著三輪車風雨無阻地去進貨,想她對你期盼的眼神……我們曾經所遭受的不公平和經受的磨難是無法改變的,但思考問題的角度是可以改變的,我們可以把它們當作一種生命體驗。上帝對每個人的安排既是有差別的,又是公平的,這種公平,就是讓最耀眼者和最卑微者最終都走向死亡。比起這巨大的公平,人世的榮辱、得失之間的差別是多麼的微小呀!三毛不是說過這樣一句話嗎?‘成長是一種蛻變,失去了舊的,必然會來新的,這就是公平。’吳芸,當你背向太陽的時候,你只能看到自己的陰影,連別人看你,也只能看見你臉上陰黑的一片。請你儘快地面向太陽吧!”
“青青,你句句都說到我的要害,能交到你這麼有思想內涵的朋友,是我在北京最大的收穫。人們常說,女孩子的美貌與學識和內涵成反比,看來什麼都不是絕對的。今天與你的一番談話,彷彿給我的心靈洗了一個舒適的熱水澡,真是說不出的舒坦。”
“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一定!”
“一定!”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回到宿舍,已是深夜一點鐘了。“紅頭髮”與“黃卷發”又在打紙牌,她們在三層的“嘻呀呀俱樂部”上班顯然比蘇苗青與娟子要輕鬆得多,她們樂悠悠的臉上粘滿了白色的小紙條,床上擺放著各色小零食,她們一邊嚼著烏梅,一邊大肆談笑議論著一個日本男人。
“他的中文說得真標準,當初只是覺著他長得有點像日本人,沒想到還真是。”“黃卷發”一邊“老K”一邊搖頭晃腦地說。
“那小子的派頭還行,上次一下子就給我一百美元的小費!”“紅頭髮”樂滋滋地說。
“肯定是貓吃著腥了,不然,一般的客人才沒那麼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