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嘶拉!”一聲扯了裡衣的下襬,白色布條捆在了手臂上。
空氣裡,有瞬間的靜寂,然後,布條撕裂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
凌風偏過頭去,即便早已見慣生死,這一刻,仍然止不住眼眶發熱。
鐵甲一件件解下,那上面,還有凝結成團的血,有敵人的,有自己的,也有同伴的。解開了鐵甲的鐵甲軍,其實也不過是普通人,有血有淚,會痛會傷。
長歌高高的坐在城牆上,手臂上的白色布條在空中飛舞。
她抱著玉簫,看著城牆內外,一具一具被清理出來整齊擺放著的鐵甲軍。
沒有人哭出聲音,可是那不斷滾落的淚水,比哭聲更讓人傷入肺腑;
沒有人開口說話,可是那銀牙緊咬的倔強,比凜冽寒風更叫人心驚。
長歌神功護體,很少會覺得冷。
可是此刻,她真的覺得冷了,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這裡,冷意滲入四肢八脈。
刀箭無情,戰場上生死不過瞬間,她以為她早已看淡,可是她不知道,當這死亡如此洶湧襲來的時候,她會這般無措。
她不怕死,她只是怕她們都死了,而她留下。
“孟將軍!”凌風走了過來,想要安慰,卻不知道從何安慰起。
長歌搖搖頭,低笑出聲,“我其實很自私。”
凌風不明所以,擔心的望向她。
長歌抬起頭來,“這麼多年來,死在我手下的人命,不計其數,在我麾下戰亡的豐牧軍士也少不了,我厭惡殺戳,也心疼這些生命的逝去。可是隻有今日,看著鐵甲軍幾近覆沒,我的悲痛才如此真切!”
“可是,”她話音一轉,“自私也好,護短也罷,這個仇,我要報回來。”
連她自己都當成寶貝一樣護起來的鐵甲軍,居然就這樣折損於巫術之下,她如何心甘!
還有霜蕪,還有阿簫,叫她心痛的人,她要叫對方心痛千百倍。
“將軍,將軍!”一聲大喊,“我們找到軍師和簫將軍了!”
凌風只覺得眼前一花,長歌的身形,已經到了城下。
肖宇幾人的身體被搬開,壓在水下的兩人便露了出來。
長歌站在那裡,身體繃得僵直,腳步沉重得根本邁不開來,但是,她死死的盯著那裡,一眨不眨。
穴道被解開,阿簫最先被人扶起來,她踉蹌著走到長 歌身邊,然後跪了下去,“小姐,對不起!”
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回答,阿簫正要抬頭,卻被長歌猛的抱住,緊緊的,像要嵌進身體裡一樣,長歌的聲音,有些顫抖,“阿簫,謝謝你,謝謝你還在。”
阿簫閉上了眼睛,“阿簫沒死,肖宇死了。”而且是以那樣的慘狀,死在她的面前。
長歌放開了她,再拉住了旁邊的霜蕪,緊緊的握住。
霜蕪看了她臉上的神色,“將軍又逞強了吧?”
“沒有。”長歌微笑,她真的很想念這樣說話的狐狸。
霜蕪的手指動了動,搭到她腕上,“心神亂,真氣損,我親愛的將軍,請問您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般模樣。”
“還不是你害的,死狐狸。”這樣罵著,鼻子卻突然一酸,看著兩人,“幸好你們沒事,可是鐵甲軍……。”
她沒有再說下去,視線落到肖宇的身上,她走了過去,俯身抱了起來,“肖宇,我送你一程吧!”
她的背影,此刻看起來格外悽清。
“將軍,”阿簫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肖宇讓我轉告您,鐵甲軍,死而無撼。”
長歌仰起頭,看天空的顏色在視線裡漸漸模糊,“我知道,因為,這是我的鐵甲軍啊!”
接下來的時間,長歌再也沒有說過話。
她只是沉默著,看鐵甲軍的屍體被擺好,壘成了一座山,她親手點燃了柴草,看著那一個個曾經生龍活虎的面孔,在火光裡一點一點化為灰燼。
她的身後,齊齊的站著倖存下來的軍士,阿簫點過,還有四千六百人,個個身上帶傷。
她站了一夜,身後的人,也陪著她站了一夜。
又是一日來到,長歌看向初升的太陽,“給你們一天的時間休息養傷,明日,將安瑞欠我們的,拿回來。”
沒有人去勸她要冷靜,也沒有人分析此時進攻的不利,即使只剩下這幾千人,鐵甲軍也相信眼前的人說出來的話,永遠可以如此豪氣凌雲。
這一日,陸陸續續到了好幾支援軍。金陽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