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他這件事……呵!蒂耶魯,我的使命可能比你想像中的還要艱難!”
我聞言不禁抬頭望著他。我在他的臉上看到真誠的痛苦和悲憫,這讓我突然明白,他的內心或許真的並不如他的言行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強硬和古板。
可是芬丹並沒有容許自己脆弱得太久。他一抖韁繩,語調平平地說道:“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死亡,尼科萊國王。”
尼科萊垂著頭,似是有椎心的痛苦從他聲音中絞出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嗎,芬丹。那我的靈魂怎麼辦?它已經從艾爾拉思那裡被人偷走,並將在無盡的虛空中游蕩……沒有人能找得回它了,它也迷路了,再也回不去艾爾拉思身邊……”
芬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茫然,彷彿有那麼一瞬,他的表情看起來是那樣困惑而無助。尼科萊純粹的悲劇也許撼動了他心底那些長久以來一直深信的正義與道德的基石,他以一種不確定的聲音說:“我不知道……”
突然,他彷彿被這樣的自己所驚嚇到了,身體猛然一震,重新抬起頭來,堅定地說道:“但我必須毀掉你!”
我大愕,而尼科萊卻很坦然地面對這樣的最終宣判。他黯然地答道:“我不反對。快,來吧,讓我得到安寧……”
芬丹舉起了手,卻好似總不忍立刻下手一般,幾次三番,那股魔法都沒有使出來。
我心裡也十分難過,可是看著局面僵在這裡,總不是辦法。夜長夢多,難道要等馬卡爾得了訊息,來援救變成吸血鬼的尼科萊,然後再讓尼科萊受更多擺佈與折磨?
我咬了咬牙,從馬上探身過去,對芬丹低聲說道:“他想要安寧,這只是這麼微小的一個願望……你不能給他麼?等馬卡爾來了,他要的安寧就又會落空了!……”
芬丹微微一震,飛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他深深撥出一口氣,重新舉起手。一束明亮耀目的金色光芒在他掌心凝結,隨著他右手斷然揮下,直指尼科萊眉心,那束光芒如箭離弦,倏然飛向尼科萊!
當那束光芒碰到尼科萊的一霎那,爆起無限刺目的細碎光點,我不禁倉促低下頭去,以手掩面。
等我慢慢放下遮面的手時,尼科萊早已無影無蹤。只有一輪初升的朝日,重又出現在艾羅蘭王國的天空裡,映著絮白的浮雲,噴薄而出。
朝陽的光芒給芬丹肅穆緊繃的側臉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他沒有望向我,也沒有看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甚至沒有看原先尼科萊跪著的地方;他只是直直地望向前方,表情深沉而堅毅,精靈族軍隊綠色的旗幟在他身後高高飄揚。
90
大捷的訊息飛快地傳遍了艾羅蘭。
人人歡欣鼓舞,我們所到之處,都熱鬧得像過五月節。
精靈們很少這樣興奮的。可如今,不但我們次次進城都是夾道歡迎的陣仗,居然還有當地居民扶老攜幼,載歌載舞,鼓掌撒花,擲果盈車——
開什麼玩笑。在我們那個世界裡,“擲果盈車”可是對一個男人俊美皮相的最高褒獎,在我看來,那個綠色古板嚴肅肌肉男可沒俊美到足以令觀眾擲果盈車的地步。
我緊隨他的馬後,氣悶地望著路旁熱情的群眾居然一捧捧地把鮮花和水果往他馬上丟著遞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一縮頭,及時避開一個向我當頭飛來的水晶瓜——嗯,這種小瓜的長相和味道都很像原來那個現實世界裡的白蘭瓜或者小香瓜一類,只是瓜皮如水晶一般晶瑩剔透,漂亮得很,所以得名水晶瓜。此刻若不是我眼疾手快躲得及時,那隻晶瑩剔透的水晶瓜幾乎變成了世界上最美麗的兇器,要溫柔地殺我——
砰的一聲,那個水晶瓜險險地掠過我的頭頂,重重砸在我所乘坐的馬車地板上。
我本來打算騎著鼻涕泡兒,與芬丹並駕齊驅,一道入城。我在來時的路上途經納格雷德,已經在城中最好的裁縫那裡定做了一身新的酒紅色吊帶長裙,來替換我先前那襲已經爛得不成樣子,像破布條一樣的舊裙子。
雖然納格雷德的裁縫手藝十分傑出,甚至各附送了一隻紅寶石製成的胸針別在兩側吊帶的尾端以作裝飾,使得我穿上新衣服之後更加精神煥發光彩照人——但是,我在最終殲滅吸血鬼王尼科萊的一戰中受的那些傷雖然結了疤,不過還是看著很猙獰,不算痊癒。於是,芬丹下令讓我不得亂跑亂跳,必須坐著由鼻涕泡兒拉著的敞篷馬車入城。
我十分不服。但是我清楚,和這人爭辯沒什麼用。於是我就氣悶地坐了一路的馬車,直到今日的吉勒丹城外。雖然我的傷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