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兮這才明白,她終究負了他,並且永遠的負了他。
她嘗試著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他脆弱、乾枯的發上。
她觸到了這個男人的溫度,溫熱細膩的溫度,總是可以讓躺在他懷裡的女人幻想永遠。
可她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她甚至沒有正常人的『性』情,她偏執,她冷血,她世故她不解風情,她只是一個連自己都放棄了的女人。
可是他卻擁有了這人世的一切,她只能一邊膜拜他,一邊無視自己的自卑。
他就像光芒四『射』的太陽讓她這不點的黑暗無處遁藏,他總是試圖湮滅自己,總是讓她精神恍惚。
他的愛太真誠太炙熱了,滾燙到她那顆被雪冰封的心一觸及就變成了一汪清水。
她記得海浪在自己耳邊的咆哮,那可以摧毀一切的力量讓她瞬間耳鳴,可是他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獨自逃生。
她不知道當時的他在想什麼,就像她不知道當時的沈思楠在想什麼。
她不懂,他們是靠什麼衝破那些隱藏在自己身體裡的膽怯和求生的本能的。
“傻牧孜霄。”覃暮兮突然哭了,她的手無力卻依戀的從他的發上收回。
她突然覺得他好傻,那麼睿智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傻的事,一個人要怎麼捨棄本能的求生欲呢?他怎麼可以那麼傻,那可是一瞬間就能灰飛煙滅的時刻呀。
暮兮伸出去觸碰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嚇了她一條。
她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叫了聲,“孜霄,孜霄。”
可他卻沒有任何反應,害怕和擔憂襲來,暮兮趕緊按了鈴。
或者他真的很傻吧,其實從他醒來的時候他就開始高燒不退。
他的不食不寢讓他的身體一再的嚴重透支,他只是單憑意志支撐著對他來說重達數噸的身體,守在她身邊。
暮兮看著被送進急診的他,死命的咬著唇,站在涼颼颼的走廊裡。
她總覺得走廊裡的燈不夠亮,溫度不夠高,總覺得她的背脊有風來回的穿梭。
急忙趕來的曉霖看著穿著病號服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的暮兮,走到她的面前。原本強壓的惱怒再一次湧了起來,“又怎麼了?”
曉霖看了看手術室亮著的燈,眼眸裡湧起了一層霧氣,心裡攪著痛。他跟了他這麼多年,對他來說,牧孜霄不但是他的主人,更是他的親人,長兄。
曉霖知道她畢竟是牧孜霄深愛的女人,看著她擠滿了悔恨的眼角,嘆了口氣,“少爺真的很愛你,如果你,對他有點感情,就不要再折騰他了,他,他在海邊差點就死了。”
暮兮自然是清楚當時的情景,但聽到曉霖這樣說,心裡咯噔了一下,從心底升起的疼,頓時炸開。
她就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動了動嘴,卻一句抱歉的話都沒說出來。
淚水陡然滾落,她緊緊地攥著拳頭,嗓子沙啞低沉,“都是我的錯,我馬上就離開。”
暮兮站了起來,兩隻手緊緊地握著自己的褲子,步履闌珊的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