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看她這模樣甩開她,冷言道:“你這小姑娘,衝我嚷嚷什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接下來的話她漸漸地就聽不見了,只能看到醫生臉上的厭惡和不耐煩。
可她漸漸地也看不見了,淚水就像是傾盆大雨下的雨刷,怎麼刷都刷不乾淨。
她的嘴巴像是被膠封上了,怎麼努力都發不出一個音來。
所有的難過、委屈、絕望都堵在嗓子眼裡,咽不下也吐不出,快要把她的身體撐裂了。
痛,很痛呀,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身上撒上了硫磺,在她路過窗戶時,屋外的陽光把它們都點燃了,在她的面板上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融進了她的面板,灼燙感快要讓她受不了了,快要瘋掉了。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忍住了,她低頭,看著自己面板褪盡,皮爛肉綻的模樣,輕聲笑了。
那痛似乎滲進了她的皮肉,穿過了她的血管,透過了她的骨髓,穿透了她的整個身體,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裂開了縫隙的玻璃,慢慢的碎掉了。
碎成了齏粉,風一吹,什麼都不剩。
連痛感都不知不覺的消失了,清冷的風在自己千瘡百孔的身體裡來回穿梭著。
暮兮猛然覺得有些冷,就像是血『液』慢慢的從身體裡流出的冷。
她輕輕地伸出手,抱住自己的胳膊,低頭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醫院的樓頂。
這是一所老樓,就八層,樓頂沒有護欄,而暮兮的腳尖就踩著樓沿。她茫然的抬頭,看著天上明晃晃的太陽,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它的溫度。
原來,站在樓頂竟是這種感覺,好像這個世界沒有自己的藏身之處了。
不管自己躲到哪裡,都覺得自己赤身『露』體的站在大街上,無處躲藏。
身體很重,空氣裡都是鐵粒,有一雙手拉著自己千萬斤重的身體,一點點往地裡陷。
太重了,她連呼吸都負荷不了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拼命地想讓自己好受一點,可是沒辦法,沒辦法,她越掙扎就越難受,越難受就越掙扎。
她沒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她就像個雕塑一樣立在那,本能的立在那。
突然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再往前一步,往前一步你就不這樣難受了,你就解脫了,你就幸福了。
她聽到了,那聲音漸漸地變大,就像一句咒語,一種召喚。
她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那兩個孩子,都已經能跑能跳了,他們無憂無慮的奔跑在草地上,手上還拿著沾著『露』珠的野花,他們沒有怪自己,反而在衝自己笑。
他們好可愛,可愛的讓人看見就想捏捏他們的小臉,握握他們的小手,逗逗他們的小腳,就像把他們抱在懷裡,永遠永遠的抱在懷裡,永不放手。
“媽媽,來呀,來呀。”
就來,媽媽就來。她笑著,腳不由自主的往前邁。
突然,從包裡傳出來的音樂聲打碎了一切,整個麻木混沌的腦子像是被箭擊中了,劇烈的疼痛襲來。
牧孜霄看她不接電話,於是開啟腕錶喊著,“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