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是誰開始動手的,也許是唐漾人的手微微震了震,也許是夏古月拿著的鐵扇稍稍蕩了蕩,又或是其他人一口氣突然吸快了、呼重了……總之,突然之間,演武場上爆發出一連串好像鞭炮一樣響亮清楚又急速的兵器撞擊聲,中間再夾著兩三種不同人所發出的驚呼和叫喊。
這場日後在官府方面被記載成山賊剿滅戰、在江湖上則被傳成為了一個絕世美女而起的混戰,就此開打。
梁十三覺察到隱月谷有異動的時候,他正在品茶。
經過十一天的調理,他之前所受的傷早就好了。
沒了“修神決”的抑制,過往內斂著的氣勁這幾天都異常張揚地外放著,任何人站在他身邊,都感到一種口乾舌燥的恐怖壓迫感,因此帝町已經很久沒人來訪過。
這十天多來他一直一切自給自足,日子倒也算過得寫意。
關於定心珠的事,那天子時過後,唐漾人便沒再提起,只把那玩意留在了帝町,之後再也沒踏進過這裡一步。
那些爭權奪位的事,教裡也再沒人提出,只是現在,夜聖教所有的事務,都轉到唐漾人手上罷了。
一切,與梁十三所希望的雖有出入,卻並無不同。
“我果然是個壞人啊。”拿起一杯不再是八分滿的小石,梁十三推開窗,憑杆嘆息。
但還沒來得及繼續傷春悲秋,他便從空氣中嗅到一陣不同尋常的緊張感。
首先,是人群快速走動的腳步聲。
然後,是遠處傳來的、偶爾一兩下的兵器相撞的金屬聲。
最後,是眾人混戰,所發出的嘈雜叫喊聲與建築物燃燒倒塌的轟隆聲。
梁十三皺起眉,繼續嘆氣。
“明明我都警告過了、明明知道會沒命的,還是要來嗎?”
嘆完氣,梁十三又笑了起來,一口喝掉那杯熱著的小石後,他睜開本來一直合著的眼睛,那雙十多天前還很明亮的眼睛一如既往,但最中央的地方卻彷彿缺少了什麼。
大概,是一種稱作焦點的東西。
隨意地把手中的杯子丟掉,不意外地聽到一聲清脆的陶瓷破碎聲,梁十三再揚起一個更顯溫和的笑容,然後不知從什麼地方變出滿滿兩手全部都長三寸的銀針。
“好久沒用過,也不知會不會生疏呢。”這麼嘆息著的同時,梁十三雙手一抖,手裡的針只剩下兩根,其他的則全都收了回去。
做完這些,梁十三慢慢地站起身。
然後,他手一捏,兩根銀針就彷彿麵條一般,被他捏成兩個小銀圈。
沒再把玩這兩個小銀圈,梁十三反而把它們扔了出去,彷彿耍雜技一樣,那兩個小圈碰上什麼東西又會自動地彈回梁十三的手上。
靠著這些探路的小圈,梁十三穩穩地往帝町外走去。
路上一直沒什麼阻礙。
夜聖教的人此時估計全都到那個最“熱鬧”的地方去了,梁十三走在以往人流不息的路上,有些感嘆。
被他拋著的那兩個小銀圈一來一回地不停跳彈著,時而撞上些堅硬的東西,便會發出“的的”的響聲,迴盪在比平時靜悄十倍的道上。
就這樣,在這些像是訴說著什麼的響聲裡,梁十三慢慢接近了唐漾人與夏古月正混鬥著的地方。
第三十九章 萬夜浩劫君王臨
本來平靜無波、常年充滿著陰鬱氣息的隱月谷,此時此刻,完全地沸騰起來。
夜聖教眾與西營士兵彷彿兩股洶湧著噴射而出的水流,相互衝擊在一起,然後疊起千重水花,再混在一處。
原本界線分明的五色與藤甲,一瞬間糊成一團,難分彼此。
殺聲斥天!
震耳欲聾!
逞兇鬥勇本該是江湖之人的強項,但此時隱月谷內之戰已非平日比武,眾人相隔既近且密,一些繁複的招式俱都用不上,而西營戰士雖然並未練過什麼高深武功,但卻懂得一套最快最省力的解決敵人之法,一來二往間,兩邊的人打得竟是勢均力敵。
武功比眾人高一層的五行使、宮慈和西營將領等人,則相互打在一起,一時間,誰也沒佔著什麼便宜。
最後,本該是全場焦點的那兩人,卻穿入人群,融入人的海洋中。
被銀絲牽著的幽黑的鐵扇骨橫過半空,追向唐漾人的背後。
眼看就要穿透那穿著暗紅衫子的身軀,夏古月手卻一縮、一轉,硬生生地把扇子扯了回來。
“逍遙侯怎麼停手了?直穿過來呀。”唐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