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小說:夜歌 作者:標點

脈搏全都在他的心上了。

“ 王,你我不是前世的兄弟,也必是夫妻,否則你不會不看我一眼,就能穿透我的靈魂。”我躬身在高高的王座之下,仰望著低頭嘆息的李煜。

他走下王座,坐到我的對面,那張在珠光寶氣的烘襯下的英俊的臉,並不像民間所傳言得那麼淫糜驕縱。他不斷地嘆息,一聲一聲,低沉而哀長,南唐君主的臉,黯淡而蒼白。

“ 長安已遠,故土難歸。沾塵,大明宮闕與天接的時代已經湮滅在亂世的噪亂裡了,不管我們怎麼幻想,我們都只能像我們的先祖一樣,我們回不到長安,回不到長安。”他痛苦地笑著,英俊的臉變得扭曲。

我說:“ 王,無上的王,身為唐國君主的您,有些事情,您註定無法逃避。宗廟的香火,需要您的繼承和延續。”

“ 宗廟……宗廟……所有的真相,所有的真相,都被宗廟的香火掩蓋了,他們不讓世人看到真相,他們坐在王座上揮霍天下,為一時的權野埋葬掉了所有的真相。他們用黃金和冠冕決斷了世人的目光,那些來尋找真相的人,都被奪去了舌頭、眼睛和雙手。於是,知道真相的人都無法把真相揭穿,他們,則坐在真相之上瘋狂揮霍虛度時光。他們只是從大明宮的廢墟上逃出來的冤靈,根本不是沒落的貴族,縱使穿上了金黃的龍袍,也遮不去他們身上所有已經糜爛的氣息。”他說,“ 沾塵,我和他們是一樣的,這些尊貴的衣衫也無法消滅我身上那些任縱的放蕩和不羈。”

第一章 唱遊(11)

他高舉酒壺,引頸縱飲,扔掉了酒壺然後便搶過我的琴。他倒在王座之旁,詭異地笑,繼而用充滿醉意的聲音撫弦高唱:“ 悲夫悲夫,送國遠去!”

我跪在殿上,看著醉態的君王親口詛咒著自己的國家。此時的李煜,他只知道在王權的迫壓下無法盡興地揮灑滿腔的詩興,只知道對著骯髒的宮廷真相滿懷厭惡。他以為詩詞是仙是佛法是神靈,可以帶他超脫。他不要聽什麼“ 天下蒼生”、不要聽什麼“ 江山社稷”,他每日沉迷於他的詩詞裡,他要像司辰說得那樣,褪去俗身,皈依詩靈。

司辰說:“ 王,你前世本為我佛座前蓮燈,因謫仙人一句‘後生小子是如來’,驚動了你的詩心,遂幻化人形投降凡塵。故你生就無九五之氣,而只有一身佛骨,一顆詩心。”

“ 李煜,你萬料不到,你與司辰的相遇,是我一手策劃的。”身穿重鎧的曹彬坐在他的大帳裡,一手拿著戰刀,一手接過了李煜的降書。

“ 王,我與你的相遇,在命運之中,在計算之外。”司辰他如同往常一樣,雙手合十,眼睛微合。

李煜說他在夢裡到了一條奇怪的江水畔,江水翻湧奔騰蜿蜒不絕。江心裡浮起一個溼淋淋的男子,他一襲白衣,面目模糊。他告訴李煜出金陵城北上三十里的長亭下,那個揹著斗笠的男子,可以決定唐國的命運。

金陵城北三十里。李煜從夢中驚醒,這句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翌日早朝,他對洛期說:“ 立即出城,去城北三十里的長亭下,找一個揹著斗笠的男子,那是可以拯救李唐國運的人。”

洛期得令,帶兵出城。他跨著戰馬,握韁出宮,心上驀然升起一陣寒意。所有的等待、命運、堅持、責任和遙遠理想都含混不清了。危機四伏的恐怖氣勢壓迫下來,災難的味道愈加劇烈。他在馬上一瞬間猶豫不決。

“ 洛期,你在猶豫什麼?!你難道要疑慮王的命令麼!”站在馬前的三朝老臣秦輔國大聲叱問他的兒子。

北方的煙塵已經漸漸遮住了金陵的太陽。洛期長嘆了口氣,也只能催動戰馬率眾前行。他從來不相信神巫,所以,即便他心懷忐忑,但也絕不會相信,金陵城北上三十里偏有涼亭一座,涼亭下偏有一個人被他碰到,碰到的人偏揹著斗笠,背斗笠的人偏又可以決定唐國的運數。

前哨的探馬回報:前方確有一座涼亭。

洛期勒住戰馬。北方大地上風聲如虎。在長亭下,流浪的少年僧人斜坐在滿是殘葉的長街上,半合雙目。他捧著袈裟,揹著斗笠,憂鬱的目光凝定靜滯。

是他嗎?這個身體單薄的遊僧,他是決定唐國命脈的人麼?洛期盯著這個和尚手上的袈裟,滿心的重重疑慮。

當夢被現實的塵埃解剖開,裸露出它詭異的色彩,凡人目光所及的地方,便滿是霧煙樣的生靈和靜物。我不知道,那一刻洛期的心頭到底浮起過怎樣的悸動。他跳下戰馬,走到陌生的僧人面前,說明他的來意。僧人篤定平靜,淡淡笑著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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