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難以置信神色,髮絲散披擁被輕顫,驚駭萬分的直往內縮,略顯扁瘦的雙頰呈現黯沉灰白。
「不,是妳想自殺。」手捧瓷碗,蘇寫意麵無表情的走近,「別忘了剛剛哭天喊地說想死的可是妳自己。」
聞言,董玉華尖叫地揮著手。「走開!妳不要過來,我只要杭大哥,妳叫他來……爹、娘,你們快救我,別讓她害死我!」
門口站著兩名長者,卻像兩尊神祇似的,動也不能動,連聲音都沒辦法發,只能任由焦急不已的眼珠子轉個不停,看得出來他們很想衝進房裡擁住愛女,實際上卻無法動作。
「此刻呼爹喊娘已經來不及了,乖乖把這碗藥喝下,來世就說不想當人了,免得天天比美累死自己。」放輕聲音,蘇寫意顯得陰森,如勸人喝湯的孟婆。
「……不要!妳這蛇蠍女離我遠一點!杭大哥——救我、救我……杭大哥……唔!咕嚕……我不要死……好苦……爹——救我……娘——咕嚕……拿開……」
嘴裡喊著要死的董玉華拚命掙扎,兩日未進食的身子顯得特別虛弱,即使學有武功卻抵抗不了,硬是被抬高下顎,掐著咽喉,強灌氣味難聞的稠液。
除了幾滴流出嘴角,碗內大半湯藥盡入檀口,由不得她不嚥下,入口的苦澀衝向腦門,她眼前一黑幾近暈眩,伸指進喉乾嘔,不想死地使命催吐。
可惜一滴也吐不出來。
「妳、妳好惡毒……我做鬼也不……不放過妳……爹、娘,女兒要死了……」豆大的淚滴流出眼眶,捧腹嗚咽的董玉華終於落下懺悔淚水,她好後悔用死為手段,以為能從此遂心,逼著爹孃為她丟盡老臉。
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她以為的不是愛,死前她想的都是爹孃,再也不介意杭君山有沒有來找她。
「等妳真做鬼了再說。」那時候,不見得她還記得她。
蘇寫意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手法奇特地解開董英武夫婦被封住的穴位。
兩老一能行動,老淚便兩行涕泗而下,一人一邊的扶起臉色白得幾無血色的女兒,呼天搶地哭著求老天別帶走他們的心頭肉。
雖然比起那傻子有些不足,但他們也夠吵了,蘇寫意忍不住開口,「閉嘴。」
眾人一楞,憤憤地將視線投向她。
「現在哭還太早,至少等她斷氣了才好入殮。」彷佛沒看到其他人慾殺人的表情,她自顧自的說著。
「妳……妳這歹毒妖女,還我女兒的命來!」殺了人還敢這麼囂張,他非跟她拚了不可!
抄起護鏢的大刀,董英武悲憤的直劈而下。
誰知那把重達八十斤的金刀竟停在蘇寫意頂上三寸,兩隻蔥嫩纖指輕柔一夾,看似未出什麼力道,他卻使了全力也無法稍移半分。
她兩指輕輕一折,鏗鏘一聲,伴隨董英武出生入死多年的刀身,竟由中斷成兩截,刀裂處平整得有如神兵刃器劃過,毫無粗裂痕跡,他不禁愕然。
「桌上有份協議書順手籤一簽,別耽誤彼此的時間。」她已經浪費很多時間在這一家人身上,這算絕無僅有了。
「什麼協議書……」定眼一看,果然有一張草紙,董英武費力看了一遍。「什麼,要我運送杭家藥材及布帛五年,以抵診金?!」
蘇寫意理所當然的分析,「反正你也拿不出一萬兩黃金,不如以此抵債。」
「我開的是鏢局不是執行,妳欺人太甚!」他氣得大拍桌子,滿臉漲紅。
「誰欺人了,難道你拿得出一萬兩黃金?」
「我……我……」聽見女兒哀慼的哭聲,他心頭一抽,兩眼赤紅。「妳下毒害人,還趁機威脅我賺取利益,妳會不得好死,官府絕饒不過妳………」
他一個活生生的女兒就要被害死了,身為父親的他卻無力挽救,他走什麼鏢,當什麼總教頭?連要為她報仇都慘遭奚落……
「誰說令千金一定會死?只要你簽了這份合約,我保她不死。」清冷的嗓音一揚,一道如風吹過的漣漪向外擴散開來。
「什麼,妳能救她?」他驚愕地竫大眼,兩手因多了一絲希望而不停抖動。
羽睫輕掀,朱唇微啟,「你有聽過邪手醫仙想救卻救不活的人嗎?」
「妳……妳是邪手醫仙?!」
那姿態,那風情,那盛麗無雙的天仙姿容……難怪,難怪了!他老眼昏花,眼拙了。
「還不快籤,遲了就沒得救。」
一聲嬌斥,如夢初醒的董英武趕緊叫人備妥筆硯,毫不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