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又是依樣畫葫蘆把另外一份交給張興。見兩人默誦了幾遍之後;又交回了這張紙;他微微一笑便將其揉搓一團丟在了旁邊的紙簍裡——等到了入睡之前;這些東西自然而然都會在火盆中燒得於於淨淨不留痕跡。
作為京官;這是最起碼的保險工作之一。被人從廢紙簍裡找出某些犯忌證據的;古往今來實在是太多了。
“中書放心;我們都記下了。”
“很好。”杜士儀微微頷首;隨即又對鮮于仲通說道;“如今選法日嚴;縱使是我;也不能減你這前進士三年候選之期。是為京官還是外官;抑或是去參加制舉;利弊不問自知;你自己不妨趁著這些日子好好思量。”
等到鮮于仲通告辭離去;見張興欲言又止的樣子;杜士儀知道他想問什麼;面上笑容很快斂去無蹤:“你姑且不用多問;此事牽連吏部情弊;我只是想看看;這種情弊究竟牽連到多少人;這才好確定到時候用什麼樣的策略。另外;除了剛剛的名單;你再去打探打探這些人的官聲如何。”
杜士儀這次卻於脆連寫都不寫了;一口氣報出了七八個人;見張興須臾重複了一遍;顯然已經牢牢記在了心裡;他就讚賞地點了點頭;旋即若無其事地問道:“奇駿你已經年近三旬;卻至今未娶。內室無主婦;終究不是過日子的樣子;難不成你從深州到代州到東都;就從來沒有入得了眼的女子?”
此話一出;張興登時要多尷尬有多尷尬。素來爽直的他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坦誠地說道:“從前在深州是因為喪父之後家貧不能自給;我又是大胃王一個;哪裡好意思提什麼娶婦?後來到了代州;雖有溫兄照拂;可我一事無成;自然無以家為。得中書垂青拔擢為掌書記之後;倒是有人提過;可我出身寒門民家;三代之內無人出仕;家境好的瞧不上我;而我又希望能夠娶一個不至於相對無言的妻子;可民戶有錢多供男丁讀書;怎會惠及女子?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要說張興的要求高;其實也就是不想娶一個目不識丁的女人;而希望兩人之間能有共同語言。可在這種年代;男人娶婦也要拼家世;拼能力;拼官職……這連番要求一堆上來;囊中羞澀的張興自然就不知不覺成了大齡單身漢。而張興這樣的並不是什麼少見的情形;放眼兩京;蹉跎科場計程車子們;有一半是把妻兒老小丟在家鄉;自己一心備考的;也有另一半是沒有娶妻;希望能夠進士及第被人家挑為貴婿的;所以別說三十未曾成婚;三十五六的光棍也是有的
因此;杜士儀莞爾一笑後;就欣然說道:“既如此;我可以出面給你做個媒人。宇文融的幼女如今正服喪在家;明年除服的時候;應是有十九了。這位小娘子我曾經見過;知書達理自不必說;而且容貌品行都不錯。你回去考慮考慮吧。”
瞠目結舌的張興直到離開杜士儀的書齋時;腦子裡仍然糊塗到覺得不可置信。宇文融的女兒?即便宇文融是罷相之後流死;可到底追贈了台州刺史;再加上宇文氏乃是關中著姓之一;名宦輩出;他這樣的寒門子弟竟然能夠娶到宇文氏之女?
他忍不住狠狠用右手捏了一下左胳膊;確信自己沒有出現幻聽;這才茫然地看了看已經漸漸灰暗下來的天空。
即便他依舊為河東節度掌書記;恐怕仍然難以入宇文氏法眼;而杜士儀總不至於為了他的私事不管不顧強牽線;這麼說來;是宇文氏婉轉表達了這重意思?
“說來說去;只怕還是因為伯樂;而非我這馬骨……”
自嘲地笑了笑後;張興便伸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氣。男子漢大丈夫;何患功名早晚?太公八十尚可相文王;他雖不敢企及太公之能;卻不會小覷了自己
天生我材必有用至於娶婦;倘若真是有才賢婦;人家都願意;他還有什麼好拒絕的?
第一卷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六百八十七章 龍蛇各有道
就在金仙公主故世一個月之後;杜士儀收到了來自雲州的信;他的妻子又給他生下了一個女兒。據說這個小小的孩子足有將近六斤;一生下來就知道睜開眼睛四下瞧看;吃得下睡得香;哭鬧極少;很讓人省心。儘管他事先取了很多個名字待選;可在得到這麼一個喜訊之後;他仍然將此前所有的預備全都推翻了;隨即斟酌了整整三天;取了一個讓他微微悵惘的名字。
杜仙蕙。
當他把喜得一女又已經命名的訊息送到安國女道士觀之後;玉真公主幾乎立時三刻就讓人送來了賀禮;一串琢磨得顆顆滾圓的于闐籽玉手串。他在得到東西之後;立時就命人和自己給女兒的賀禮;一條親手設計的金長命鎖一塊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