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他只能寄希望於能夠第一時間甩脫追兵。這條往東的官道再走十里就是分叉口,東北往密雲,西面則是往漁陽郡。相形之下,正被平盧軍牽制的漁陽雖說兵員更多,但也危險更大,所以突圍前一刻,史思明就已經打定主意先去密雲,伺機再動。
當一口氣跑了一個多時辰,追兵彷彿已經力竭,那些喊殺聲已經漸漸遠了,史思明方才鬆了一口氣。在他想來,杜士儀為了今日這圍城,想來已經傾盡全力,否則也不會有這圍三缺一的局面!眼下隨他突圍的兵馬不過三千餘人,這三千餘人即便屬於倉促之間集合起來的,可都是史思明最信得過的嫡系。如今經過一場銜尾追殺,他不確定還剩下多少人,但卻知道這是自己東山再起的最後一丁點本錢。
“大帥,馬上就能看到岔道口了,是去密雲還是漁陽?”
面對部將的問話,史思明毫不遲疑地下令道:“去密雲郡,橫山城!”
那裡是他打造的一座備用堅城,沒有烏家兄弟和史朝義這樣的叛徒,他應該能休整堅持一下子!一想到之前的背叛,史思明便咬碎了牙,畢竟,他只是被打了個措不及防,如果不是北門那邊出了岔子,他把平民驅趕出去守城,說不定能夠拖到長安使節的到來!
史思明的軍令很快傳遍全軍,然而,當遠處那官路岔道口的歇馬亭終於映入眼簾時,同時躍入視野的,還有那彷彿倏忽間幾面高高掣起的大旗,除卻朔方的軍旗之外,更加顯眼的便是那斗大一個渾字!在經歷了一場猶如和生命賽跑的逃命經歷之後,眼看能夠喘口氣,前方卻是突然出現這樣的攔路虎,突圍的叛軍頓時起了老大一陣騷動。當史思明得到這一訊息,臉色亦是黑得如同鍋底。
杜士儀竟然把朔方大將渾釋之安置在此,而且這個位置恰是他從幽州城突圍之後精疲力竭的時候,好陰險的算計!
而對於渾釋之來說,他本以為在此駐守的目的,是為了遏制密雲和漁陽兩方面的援軍,可沒想到援軍倒沒有等來,斥候卻先一步發現了幽州方面的這一支兵馬。儘管他並不知道史思明已然突圍,但還是興高采烈地下令道:“我還當是又要枯等幾天才能發利市,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仗打了!兒郎們,別丟了咱們朔方勇士的臉!元帥和郭大帥全都看著咱們建功!”
狹路相逢,勇者勝。然則一方是以逸待勞養精蓄銳的精銳大軍,一方是離城突圍精疲力竭的疲憊之師,更不要說渾釋之兵力幾乎多出了一倍,甫一交戰,叛軍便是人仰馬翻。渾家身為世代鎮守朔方的鐵勒王族之家,渾釋之身邊的部將一多半都是同姓同族,此刻人人想著建功立業,十分本事能發揮到十二分,渾釋之自己亦是衝殺在前,刀下也不知道添了多少亡魂。
勢如破竹的他正殺得酣暢,直到眼前一空,他周遭這一大片竟是再也不剩一個敵人,他頓時覺得不夠暢快。他正要命人去打探其他各處戰局如何,身邊卻有親兵上來報說,道是有敵軍小股兵馬奮力突破不成,被圍堵了下來,他頓時眉頭一挑道:“大戰之時,這點小事用得著報我?”
“將軍,如若小事自然不至於特地來報,可裡頭似有大人物,有人聽到叛軍之中有人叫嚷說什麼保護大帥!”
大帥!
渾釋之心頭一跳。要知道,如今安祿山已死,屍骨遺落戰場,根本沒法找,安慶緒被擒,幽州城中能夠被稱之為大帥的,就只有史思明瞭!難不成自己在這兒不是守株待兔,而是抓到了一條更大的魚?那一瞬間,他立刻丟開了剛剛這一丁點惱火,立刻高聲叫道:“你指路,我倒要看看這位大帥究竟是何方神聖!”
前有阻攔,後有追兵,史思明終於再也無力維持軍中最後一丁點士氣,如今拼死護他突圍的,也只剩下了五百餘牙兵,其他的在渾釋之大軍那犀利的打擊之下,已經四分五裂。他原本就並非以勇武馳名的悍將,治軍用兵獨樹一幟,靠的卻是苛嚴,如今大勢已去,他這個主帥再也無法靠著一貫的威信整合部屬。當終於從一支兵馬之中殺將出來,他甚至還沒顧得上歇口氣,面前那好容易爭取來的一丁點空擋就再次被一隊人馬填得嚴嚴實實。
“我乃朔方都知兵馬使渾釋之,史思明,有膽量便撥馬出來,咱倆會一會!”
被牙兵們死死護衛在後的史思明聽到渾釋之這叫囂,登時牙關緊咬,怒不可遏。他當年起家靠的就是心計,對於鬥將這樣的邀約素來不屑一顧,在他看來,兵力不夠的時候就避其鋒芒又或者坑蒙拐騙,兵力佔優勢就平推過去,哪裡需要領兵大將去逞匹夫之勇?現如今渾釋之如此叫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即對左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