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了一句。等到那兩人出去監看,須臾之間,便只聽外頭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杖杖著肉聲。
此刻身在屋子裡,外頭那杖杖著肉的聲音一時聽不清打的是臀是腿是背,然而,那些寂靜夜色中清清楚楚傳來的聲音,已經由最初的只有杖肉聲,漸漸混雜進了呻吟、慘哼和痛呼,漸漸又有一二吃刑不住的發出了慘嚎,他聽在耳中,卻心硬如鐵毫不動搖。
若非他素來警惕,而赤畢又是謹慎仔細的人,再加上事後籌劃不惜自傷,此刻興許連命都沒了,哪還有工夫同情這幫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兇徒?
“我說,我都說,別再打了!”
“齊四,羽林衛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就這麼點苦你都熬不住,你這個蠢漢!”
“閉嘴,我只是鬼迷心竅拿了那兩貫錢給肖頭兒辦事,憑什麼出了紕漏還要一塊頂!”
一輪拷訊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外頭突然傳來了一個嚎叫,儘管後頭跟著兩聲喝罵,但那人卻反而更加提高聲音反罵了回去。這時候,再不敢拖延時間的岑其立時吩咐把人帶上堂來。不多時,就只見兩個差役一左一右架著一個漢子上了堂。不過是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此人已是面色灰白滿頭大汗,當被撂下跪倒的時候,站在杜思溫身後的杜士儀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背上臀上和雙股之間的斑斑血跡,顯然這訊杖拷問時,臀腿背都受了不輕的傷。
然則此時,聽得外間那些聲音為之一停,王守一竟還先開口問了那押人上來的差役一句:“打了多少?”
“回稟晉國公,已杖二十。”
“才打了二十而已,還未過半呢。此人願意招認,其他人卻還沒開口,且繼續拷訊,五杖停一刻,讓他們喘口氣!”
見王守一彷彿是說著一樁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似的,那差役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岑其,見其面色僵硬地微微點頭,他只要連聲答應退下堂去。不消一會兒,外頭便又再次傳來了行刑聲和慘呼聲。在這種決算不得美妙的環境中,那跪在地上的齊四一時更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當上首傳來啪的一聲重響,他只覺得受傷最重的大腿傳來了一股痙攣的感覺,竟是幾乎癱倒,能地開了口。
“我是左羽林衛軍卒齊四,只是受了肖頭兒兩貫錢好處,所以才跟著他出城辦事!他說是報復仇家,又是我頂頭上司,我不曾多想,一切都是聽命行事……”
話還沒說完,杜思溫便似笑非笑地再次出口問道:“聽命行事?那是如何找到的那土地廟?”
“起初並不知道人住在土地廟。我等原停在渭河邊上另一座旅舍,是因為有信來報說人會過來,這才打算守株待兔,可許久卻不見人來。”聽到外頭已經有人的慘嚎漸漸弱了聲息,齊四不禁又打了個寒顫,“後來也是肖頭兒趕回去對報信那旅舍的店主好一通臭罵,我這才知道,不但那家旅舍,從洛陽到長安的官道附近,好幾家旅舍都得了吩咐,若有如此一行人來就擋在門外。我還聽到那店主說什麼畫像比照,應是有人把杜郎君的畫像給了他。”
這一次,杜思溫再次眉頭緊皺。見岑其那臉色發僵的樣子,他也懶得指望這位司法參軍事了,索性越俎代庖地問道:“城門自下午未時過後便緊急戒嚴不許出入,你等又是什麼時候出來的?而你說的那肖校尉如何知道,他找的仇人不早不晚偏是這時候到長安,非得投宿一夜才能進城?須知灞橋的橋吏,可不曾見到有人一直在那裡傻等!”
無論姜皎還是王守一,都不是為了這小小的案件而特地大晚上趕到京兆府廨的,此刻杜思溫區區幾句話問到了他們的心坎上,兩個人幾乎同時身子前傾,目光都盯在了齊四身上。
然而,齊四又不是肖樂這般在外自稱葛福順小舅子,又頗得王毛仲信賴的人物,他哪裡想到自己此刻吐露的每一句話,都會讓人掰碎了分析,因而使勁吞了一口唾沫就訥訥說道:“我等是未時前頭就出城的,一直就在渭河邊上那旅舍休憩,並未有人守候在灞橋。肖頭兒只說從洛陽到長安,前一日大清早東都開城門之際出發,到長安必定是下午。只要是未時過後才抵達城外灞橋,就休想進長安城,總得尋一家旅舍投宿。”
此話一出,姜皎和王守一同時霍然起立。然而兩人對視一眼,卻同時看向了杜思溫。姜皎更是笑容可掬地拱了拱手道:“杜老府君,虧得你利眼明心鐵口,這才問出了端倪。接下來不如繼續問個清楚如何?”
“這……老夫何德何能,先頭只是越俎代庖罷了,還是讓岑參軍問吧。”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杜思溫哪裡不明白這兩人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