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陷啊!老師官居大學士,當為天下表率。”張居正急道。
徐階嗯了一聲,便伸手拿起茶壺,給自己續了一杯茶水,然後方道:“今年,廬州府大飢,聽說餓死了不少人啊。”
張居正見老師顧左右而言其他,心中越發的失望,只是畢竟是自己的老師,怎麼著也不能當面質問,見老師提及廬州府大飢,心中血氣翻湧,衝口而出:“進來市井之中,連販夫走卒都在思量如何退敵,老師難道就不思量?”
這句話明顯說得很重了,言下之意,這位老師連街上的販夫走卒都不如了。
徐階卻並不生氣,只是長嘆一聲,依舊把話題往瀘州饑荒上扯:“歷朝歷代,能讓百姓吃飽飯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張居正原本以為老師提到廬州府的饑荒,也是想抨擊嚴嵩父子一番的,誰知話題轉來轉去,他卻避重就輕。扯到了歷朝歷代身上,什麼意思?歷朝歷代的老百姓都是吃不飽的,所以我朝也不會例外,所以,這跟嚴家父子一點關係也沒有?所以,嚴家父子很無辜?”
忍住心中的氣悶,他站起身來:”老師,天色已晚,明日還要上朝,您也該休息了,學生告辭。”
徐階也不挽留,只淡淡地道:“那武夷山貢茶,我這裡還有幾瓶,回頭我著人送兩瓶到你住處!”
師長所賜,不能不受,張居正勉強道了聲謝,便匆匆而去。
徐階盯著這位門生雄健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吶吶自語道:“初生牛犢不怕虎,怎麼這麼像我年輕的時候啊。”
“你年輕那會,比他還要衝動,這後生是沒受過什麼挫折磨難吧。”書房的大理石花鳥屏風後,轉出了一位中年美婦,緩步來到徐階身邊,正是徐夫人。
徐階看了她一眼,頹然道:“夫人,我是不是很無用,居正尚且能在我面前為通州百姓一爭,我卻什麼也不能做。”
“單憑一腔熱血,是改變不了任何事實的”徐夫人柔聲道:“如果僅僅面聖一次,就能令皇上不再信任嚴嵩的話,夫君也不會幸苦隱忍那麼多年了。”
徐階長嘆一聲,伸手握住夫人的手,欣慰地低語:“知我者,夫人也。”
張居正回到府中,也沒有去見母親,徑直回房了。
王嬤嬤見他回來了,忙帶了竹兒擺上熱氣騰騰的宵夜,張居正看都沒看一眼,便道:“我不餓,你們拿去吃了吧。”
說完,他臨窗而坐,鋪開紙,握起一支筆,打算寫點什麼。
王嬤嬤見他一臉陰鬱,不由得有些心疼:“公子,你這高這麼壯的身子,不多吃些怎麼成?近來夫人可是日日問你的飲食。”
“嬤嬤,我都那麼大人了,還能不知道飢飽麼,您就別操那麼多心了。”
這時,門口響起了張夫人的聲音:“我看你,還偏偏就是個不知道飢飽的。”
張居正站起身來:“娘,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娘睡不著,有些事情要和你說。”張夫人坐到了太師椅上,看了王嬤嬤一眼。
王嬤嬤立刻知趣地帶著竹兒退了下去。
張夫人見房內無人,這才看了兒子一眼,臉色嚴峻起來:“正兒,近日,你給裕王授課,進度如何?”
“不過是按部就班,讀些死文章罷了,娘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張夫人沒有回答他的話,接著問道:“裕王可有偷懶頑劣,痴傻愚鈍之舉?”
“裕王又不是幾歲孩童,如何能偷懶頑劣,至於痴傻愚鈍,更是無從說起。
張夫人臉色一凜:“既然如此,你為何在青雲閣裡屢屢斥責於他?”
張居正臉色一變,低了頭,啞口無言。
“連王府馬廄裡的小廝都知道你最近對王爺的態度不是很好!”
張夫人緩了口氣:“他雖是你的學生,可畢竟是親王之尊,將來更有可能身登大位,而你卻為了一個女子,對他言語無禮,你——是要將娘氣死才甘心嗎?”
“娘,我並不是——”
“還敢說你不是為了她!”張夫人怒喝一聲,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紙團丟到他面前,你自己好好瞧瞧!
張居正撿起紙團,攤開一看,上面正是自己前日親筆寫下的字,密密麻麻的,全是初雪二字。
“孩子,王府的訊息既然能傳到娘這裡,那咱們這裡的訊息也定能傳到王府,你對王爺的女人如此魂牽夢繞,日後,只怕我們兩家要遭大難啊。”張夫人的聲音顫抖了。
見兒子鐵青了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