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在這五個月之中,我們也知道了林子淵當年,前赴炭幫,前赴貓爪坳之後,發生的一切事。
我將林子淵的經過,整理了一遍,記述出來。這是有歷史以來,一個靈魂對活著的人的最長的傾訴。其中有很多話,當林子淵在“說”的時候,由我發問來作引導,所以我在記述之際,保留了問答的形式,使各位看起來,更加容易明白。
由於“靈”是一種極其玄妙的存在,這種存在之玄,有很多情形,人類的語言文字,無法表達,也是在人類語言所能領悟的能力之外。舉一個簡單的例子來說:“靈”可以聽到人的語言,但“靈”無形無質,根本沒有耳朵,如何聽?但是“靈”又的確可以聽得到,所以,在語言的表達上,明知“聽”字絕不適合,但也只好用這個字,因為並沒有另一個字,可以表示根本沒有聽覺器官的聽!
這只不過是例子之一,同樣的例子,還有很多,總之我在敘述之際,儘量使人看得懂就是。
首先,是我的問題:“林先生,你在木炭中?”
“是的,很久了,自從我一進入,就無法離開,放我出來!”
我苦笑:“我們很不明白你的情形,在木炭裡面?那是一種甚麼樣的情形?我們如何才能放你出來?”
“在木炭裡,就是在木炭裡,像人在空氣當中一樣,我只是出不來,我要出來!”
“怎樣才可以令你出來呢?將木炭打碎?”
“不!不!不要將木炭打碎,打碎了,我會變得在其中的一片碎片之中!”
“你的意思是,即使將之打得最碎最碎,你還是在木炭之中?即使是小到要在顯微鏡下才能看到的微粒,你也可以在其中?”
“是!”
我苦笑:“這對你來說,不是更糟糕了麼?”
短暫的沉默:“不見得更壞,對我來說,大、小,完全一樣!”
(這一點,我們無法瞭解,何以“大”、“小”會是一樣的呢?)
“那麼,請你告訴我,我們應該如何做?”
“我不知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才能使他離開木炭,這真是怪異莫名。)
我很審慎:“會不會你進入了木炭之後,根本就不能離開了?”
“不!不!一定可以的,玉聲公進入了一株樹之後,他離開了。”
“他是怎麼離開的?”
相當長時間的沉默:“事情要從頭說起,我為何到貓爪坳去的,你已經知道?”
“是,但不能確定你是為了寶藏,還是勘破了生命的秘奧,想去尋覓永恆?”(奇*書*網。整*理*提*供)
“兩樣都有,但後者更令我向往。我離開了家,一點留戀也沒有,這一點,當時我自己也很奇怪,但事後,當然不會覺得奇怪。我到了貓爪坳,可是來遲了,玉聲公寄住的那株樹,已經被砍伐!樹雖然被砍伐了,可是樹樁還在,根據地圖上的符號,我幾乎沒有費甚麼功夫,就找到了那個樹樁。當時,我不能肯定玉聲公是還在這個樹樁之中,還是在被採下來的那段樹幹之中!”
“這的確不容易斷定,結果,你--”
“我在樹樁之旁,聚精會神,希望能得到玉聲公給我的感應,但是一點收穫也沒有,於是,我只好到炭幫去,要找被砍下來的樹幹。”
“是的,你到炭幫去求見四叔的情形我已經知道了,可是在你不顯一切,進了炭窯之後--”
“我一定要進窯去,在他們拒絕了我的要求之後,我一定要進炭窯去!”
“林先生,我想先知道一些因由。你明知進入炭窯之中會有極大的危險?”
“是!”
“你明知道你進入炭窯,可能喪失生命?”
“我知道,我知道一進入炭窞,不是‘可能’喪了性命,而是一定會喪失生命!”
“那麼,是甚麼使得你下定決心,要去作這樣的行動?是不是玉聲公終於給了你一些甚麼啟示?”
“沒有,在我進入炭窯之前,一直沒有得到玉聲公的任何啟示。你問我為甚麼要這樣,我想,是由於我已經認識了生命。”
“對不起,我不明白,你說你認識了生命,是不是一個人,當他認識了生命之後,他必須拋棄生命呢?”
“拋棄肉體。”
“我還是不明白,對一般人而言,拋棄肉體,就是拋棄生命。我再重複我的問題:當一個人認識了生命之後,是不是必須拋棄肉體?或者說,當一個人認識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