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3 / 4)

回家後,我大伯罵:“你這個狗日的,不讀書,每天只知道耍,讓你再出去。去找些狗哈喇子,抹上就好了。”他朝我吼完,朝我站在門後的娘說。

我娘說:“應該找咬這崽子的那隻狗。”

我很興奮地說:“是大娃家的黑狗咬了我。”我想讓我娘把那隻黑狗的牙給拔了,還想讓我娘去罵罵那個長暴牙的潑婦。

炎夏,我就跟著種菜棚的二伯到菜棚裡去睡覺,一般情況下我會看二伯不在時偷偷地拿起他的煙鍋,裝上菸絲,在咕嚕咕嚕地吸幾下。第一次吸暈了,還吐了。二伯看見我黃得跟雞屁股一樣的臉以為我鬼上身了,就拿上冥錢和一碗水還有三隻筷子給我送鬼。自那以後,我抽水煙就再也沒有吐過。二伯也發現我抽菸,他就硬是沒有告訴我娘。

我跟二伯的關係最好。二伯有個兒子,我只聽過二伯兒子的幾件事,可當問起時,他們總是迴避。

看我的腿被狗咬了,二伯就一個人在菜棚裡住,那裡荒郊野地,沒有多少人去。

“你的那腿可不要廢了,以後我老得不動了,還要你種菜呢!”二伯提著剛剛用自己做的土槍打得兩隻野兔說,那兔子還血淋淋的。他穿著雨鞋,揹著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洗的帆布揹包。

“我的腿不會廢的,我還要扒了那狗的皮呢!”我只有對著二伯才能說出如此的話來。

我死心塌地的在自家的炕上躺了幾天。大伯經常來看我,他總是嘴上罵個不停。前些年,他還幫我打過架。他拿著抽驢的皮鞭,幫我狠抽過村學的一個傻大個,那傢伙不是個東西,他拿紙貼在我下巴上,然後點著火,還把手壓在煤油燈上烤,弄得我體無完膚。大伯看我被折騰得可憐,就拿皮鞭抽了他一頓。這些年,大伯看著侄子一個個出生,也管不過來了,就雙眼閉上到陽光充足的旮旯裡拿煙鍋抽菸,只要不死人,他才懶得管。

娘告訴我說:“大娃家的狗死了!”

我問:“我的腿還沒有好呢,往後那來的哈喇子抹?”

娘悲哀地嘆氣說:“留下痂就留下吧,也讓你記得,別再胡鬧了。”

我問娘那狗是怎麼死的,娘說:“是被人藥死的。”

我聽了孃的話後,就千思萬想,是誰藥死了這條狗。第二天二伯很高興地來說:“黑子就回來了。”我娘收拾收拾家裡。我知道黑子是我爹,我好像沒有見過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爹黑子回家後,我就不躺炕上了,我下炕了,腿上還綁著紗布,有血滲出的痕跡。黑子沒有問我腿的事。他來的那天,他的弟兄都來了。黑子給了我一些糖和一個帆布書包,那書包在我的所有還沒有上學的狗友中是最洋氣的。我拿過來後幻想自己背上書包去學校找那個用火燒我下巴的人算帳。

黑子回來時買了黑白電視機和一個架子車輪子。全村的人都來我家看電視了,黑子把電視機放到院子裡,跟我後來去過的電影院一樣。全村就一臺電視機,我們家還有架子車運麥子,其他人家都用驢馱。二蛋的爹大娃是個老師,大娃說黑子是從蘭州回來的,蘭州很遠,要做好長時間的火車。

二蛋那傢伙以前仗著自己的爹,去過不少地方,還坐過汽車,他說他也沒有坐過火車,他還去過縣城。每次聽到二蛋說,我的眼前總能浮現一幅車水馬龍的畫面。二蛋還穿過皮鞋,我沒有穿過,我看見黑子也穿了一雙。

黑子回來的當天,他們都喝酒了。第二天清晨,娘叫我過去,我過去到娘住的正房前,站到院子裡,透過窗戶的格子,我看到黑子正站在炕上繫褲子,他還穿著一件褲衩。他提上褲子後,緊緊地繫上那油光發亮的褲帶。

娘說:“這是你爹,快叫!”

我猶豫著:“爹。”我弟弟這時候嚇得哇哇大哭,他見不得生人,還小。

娘說:“不認識了,才一年沒見啊,也難怪,三歲前都不記事,現在才記事啊。像以前半夜都不睡,就是他抱著你到天亮才睡,每天都那樣。哎,那時你可害死人了,你弟弟可乖了,白天睡得好,晚上也睡得好,就你,晚上不睡。”

認識了黑子後,我就到二蛋家去玩,二蛋家裡有很多老字畫,都是大娃那幾年在鄉上當幹部時別人送的東西,其中有一副是我爺爺為了計劃生育的事送給他的。現在大娃因為沒有文化被下放回家當老師了。大娃的老孃白髮蒼蒼地坐在炕上,用一把很細密的篦子梳頭。

大娃的老孃很有官腔地對我說:“你爹黑子回來了,他現在跟以前是不是一樣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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