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崔總甲蹲在那兒,拿拳頭拍著自己的腦袋。
“不准你罵我爹!不准你罵我爹!”一個小男孩衝了出來,掄起小拳頭打冰雅,又拉扯她的衣角,使勁把她往門外拽。
“狗子!不準打客人!”一老婦人從裡屋,摸索著扶著牆出來,“格格,格格……你就原諒他吧!”
狗子撇撇嘴兒,停下來,瞪了冰雅一眼,趕忙跑過去扶老婦人。
“娘,您還是回房歇著吧?!”崔總甲站起身,走過去扶她。
老婦人推開他,蹣跚地走到桌邊。“格格還請坐,聽老婦一言。”
冰雅坐回長凳上,凝視著老婦人,“老人家請說!冰雅洗耳恭聽。”
老婦人拿布矇住臉,雙手顫巍巍地摸到桌子上,又伸過去倒水。
冰雅探過手去,想要幫忙,剛要觸及老婦人的手時,又猛地抽了回來。那手上長滿了一粒粒的白色水皰。冰雅蹙眉,撓頭,張了張嘴,也不知該不該道歉。
老婦人倒了碗水,輕輕地給冰雅推了過去。
冰雅剛忙起身,道了聲謝,又坐下。
“老婦已經是馬上要入土的人了。人都說快死的人,說的話都是可以聽的。”老婦人緩緩地解釋道,“當年這事兒,村子裡大概沒有誰比我更清楚的了。那時候,官府發了黃榜說是要全國種痘,這訊息一傳到村子裡,就炸了鍋,可任誰也不敢明著說不種痘。各家連夜聚在祠堂,商議對策。大老爺們商定下來,各傢俬底下想法子、跑門道,全村人皆不許種痘。後來,村裡的人變著花樣去疏通,還花了大把的碎銀,買通經辦此事的地方官員和書辦、皂吏。要說那時,我家那口子也是個不大不小的甲長,可他做不了主。這事也不是崔家的人能說種不種痘的,無論哪家不種痘的事被桶出來,橫豎誰也跑不了,這一家家大大小小的都要跟著挨板子、罰銀子,受那連坐的苦。”
話說到這份上,冰雅沉默了。半餉後,她起身告辭,溜回客棧。桌上的茶水,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像是彙集著無數人的眼淚。卻悄無聲息。
……
題外話:
近期一直很忙,皮夾被盜以來,卡還沒補齊。本來覺得這個坑留言很少,以為看客也少,心想著這文在此處也不怎麼討人喜歡吧。可偶然看到,這些天沒有更新,居然還有讀者一直在幫酒投票,酒很感動!非常非常感謝!那個一激動,一下子更新了十幾章。呃,希望大家喜歡!酒會盡量保持每天都更新的!不過存稿已經不多了。再次感謝!由衷地感謝!
天花(一)
第二日辰時,冰雅就去了趟任大夫的醫壚,大門緊閉。她又匆匆趕到任大夫家裡。任夫人給開了門,得知冰雅的來意後,驚訝地說,“我家那老頭子啊?今日一早就出診去了,一時半會兒估計不會回來。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出診?那月兒先回去了。”冰雅站在門口說道。
任夫人道:“月兒吃個便飯再走吧?!反正翠翠正巧也在。”兔子從任夫人的腳邊鑽了出來。“喲!你看小白也跑出來了。”
“謝謝夫人好意,不過月兒還有別的地方要去,今天就不打擾,先回去了。改天再來混飯吃。”冰雅謝過任夫人後,便告辭要走。方一下一轉身,又回首道,“噢!對了。我現在住在城南的德興客棧。如果任大夫回來,麻煩派人捎個信。”
“好!任大夫是被官府的人請去的,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呢!等他回來,我讓他去客棧找你。”任夫人道。
“官府?”
“是呀!”
“官府的人,有沒有說是去看什麼病?”
“這個沒說,不過聽那些官差說,今個還請了城裡其他一些大夫。”
冰雅不再多言,匆匆辭了任夫人,就直接回了客棧。
客棧門口,停著七八輛馬車,外面還站著許多人。冰雅滿心狐疑地走進去,客棧裡連個人影都沒。再拐到裡院,發現幾個穿著淡藍色直輟,腰間束著根深色寬布帶子的男子,站在自己房門口。她走過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全是面無表情。
冰雅狐疑地推門而入——
“表哥?月兒給表哥請安。”一看清來人,冰雅立馬下跪請安。
“免了免了。”太子走過去扶起她,“月兒怎麼住在這種地方?”
冰雅攤開手掌,指指周圍,“這兒挺好呀!夠清靜。”
“我看你不是圖清靜,而是圖自由吧?!”太子撩了袍子坐下,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