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船緩緩的沿著運河,從揚州城南繞向城東,水次倉位於城東門外的運河對岸。 林大官人站在船頭上,望著新修不過數十年的揚州城牆,嘴裡對身邊左護法張文問道:“我這是第幾次來揚州了?” 張文答道:“除了匆匆過境之外,應該算是第三次了。” 林大官人就說:“正所謂事不過三,這次就應該徹底把揚州基業奠定了。” 當然在奠定基業之前,還要帶領蘇州衛漕軍去水次倉,把第一批五萬石漕糧交接入庫。 如今守衛水次倉的官軍都是蘇州衛自己人,書吏也換成了蘇州人,大部分還是從軍餘子弟中選拔出來的。 所以蘇州衛漕軍今年交割漕糧時,過程比往年輕鬆了許多,也不再有刁難剋扣和吃拿卡要等糟心的事情發生。 雖然水次倉的主官是戶部主事兼水次倉大使,但卻在實務中像個透明人。 全部守衛官軍是蘇州衛,大部分書吏來自於蘇州衛,那這唯一像是個外人的倉官還能說什麼? 而且這幫官軍去年剛發起兵變,連巡撫和巡按都敢抓,區區一個倉官哪還敢大聲說話。 於是蘇州衛漕軍上上下下對林大官人的敬仰,就更加深刻了。 其實這些漕軍除了身份上是軍籍,職業比較特殊以外,心態和普通百姓區別不大了。 誰能讓他們收入大幅度增加,工作更輕鬆,人心就向著誰,就是這麼簡單。 蘇州衛駐屯揚州水次倉官軍的第一任把總是副千戶趙大武,也是一起參加過歷次譁變和兵變的老熟人了。 “這次林長官到揚州,還用不用兵?”趙大武主動問道。 他很清楚,林大官人在揚州水次倉放數百蘇州衛官軍的意義是什麼。 林泰來答道:“走一步看一步,先做好出動準備吧,需要用的時候通知你。” 然後又吩咐說:“水次倉旁邊是官舍吧?我二哥馬上要來揚州,暫時沒有合適地方安置。 把水次倉官舍最好的宅院騰出來,以後給我二哥居住,同時作為我們林氏鹽業的總部。” 以後二哥住在這裡絕對安全,一聲招呼就能喊來數百同鄉官軍。 趙大武說:“最好的宅院現在歸倉官住著,一直是這樣的。” “讓他滾!我說的!”林大官人客客氣氣的請求說。 趙大武點頭道:“明白了,三天內就騰出來。” 他很知道,林長官命令裡的字越少,說明事情越急。 林大官人很滿意,又問道:“原則上,水次倉駐軍每年一輪換,你有什麼想法?” 趙大武“嘿嘿”的笑了幾聲:“揚州這邊挺好,我挺願意多呆幾年。有個詞怎麼說的,樂不思蜀。” 回了蘇州城,他趙大武就是一個放屁都不響的副千戶,上面一大堆長官。 而在揚州城,他就是水次倉駐軍的一把手,上面沒什麼人能管他。 而且別地漕軍運送漕糧入庫,還得奉承著他。 何況揚州城又不是荒涼偏僻地方,同樣的繁華富庶,有什麼必要一定回蘇州去? 人的際遇就是這麼奇妙,要不是一年前,接受林坐館收買後鬧譁變,哪有今天這種享福。 把水次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林大官人就回了自己的宅邸。 是的,林大官人在揚州城也有宅邸了,這是陸君弼去年年底時提前置辦的。 地點位於東關街附近,主要是距離東門利津門也不遠,方便十分林大官人出城去水次倉。 格局是三路五進,相當氣派的大宅子,主要是考慮到兩點因素。 一是林大官人動輒帶著上百“家丁”來揚州,宅子大了才好安置。 二是林大官人將要在揚州迎娶“平妻”,臉面上也要過得去。 林大官人站在略顯空曠的中庭,對左護法張文說:“好像缺了點什麼?” 張文很醒目的答道:“缺女人。”又請示說:“需要我和陸先生商量一下,怎麼從汪家迎親嗎?” 林大官人悠悠的說:“遠水不解近渴。” 張文轉身就走:“我這就去把白花魁接過來。” 林大官人想了想後說:“還是我親自去吧。” 最近這一年,白花魁作為揚州城最大的燙手山芋,一直被安置在汪家別院裡。 不是沒有本地豪強或者過路權貴心裡偷偷覬覦過白花魁,但是想象到可能被幾百大兵綁架或者抄家的後果,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楊巡撫加馬巡按的遭遇,還沒過去多久! 直到今天,許多人親眼目睹蘇州來的林大官人大搖大擺的來到這座別院,然後又被白花魁親自迎接進去,心裡的夢想就徹底破碎了。 雖然林大官人與白花魁見面次數不多,但是並不妨礙林大官人心中那維持四百多年的親近感。 “我來遲了,讓你孤單寂寞的在這裡住了一年,都是我之過也。”林大官人一邊往院裡走,一邊深情的表態說。 白花魁欲言又止,最後抿了抿嘴,沒有答話,可能是心酸的原因。 “我知道伱心裡肯定孤苦,以後不會讓你再如此淒涼.”林大官人說到一半,這股深情忽然卡住了。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