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這是御令。”
“是!”
我們坐下的速度和剛才站起來的時候幾乎一樣。國王陛下一面搔著鼻樑,一面說道:
“我是國王尼西恩·拜索斯。你們是?”
“在下是卡爾·賀坦特,賀坦特領地的代理領主,亦即全權代理人。”
“在下是杉森·費西佛,賀坦特的警備隊長。”
“在下是修奇·尼德法,賀坦特的蠟燭匠候補人。”
“咦?”
“啊,不對,我是賀坦特的領民。”
“啊,哦,原來如此。”
尼西恩陛下歪著頭看了我一下,我開始懷疑皇宮是不是會有老鼠洞。如果有,我真恨不得能鑽進去。尼西恩陛下合起雙手,手指互相碰觸拍打,他說道:“聽說你們帶來了有關卡賽普萊的訊息?”
卡爾深呼吸一口氣之後,用一種坐著說話實在是非常惶恐不安的態度,開始慢慢地說道:
“是,至極、至尊、至高、至仁、至愛的我們的國王尼西恩·拜索斯陛下,那愚昧的百姓,亦即每天反覆景仰我們的國王尼西恩·拜索斯陛下的賀坦特領地的居民們,被極惡、奸邪、暴虐、殘酷、無道的,創造者的失敗作品,黑龍阿姆塔特,它的不合理、無價值、無目的、野獸般的、令人悲嘆的暴力,將至極、至尊、至高、至仁、至愛的我們的國王尼西恩·拜索斯陛下的心愛的,每天嘆息著遠離開他的……”
尼西恩陛下打了一個高貴的哈欠之後,說道:
“今天可以說完嗎?”
“咦?”
“哦,如果你要繼續講到明天,那我可得要調整一下明天的行事日程。”
可憐的卡爾開始停止慌慌張張。尼西恩陛下雙手手指互叉,靠在後腦勺,身體靠著沙發。
“請簡單地說。要不要連這個也下御令?”
“是。卡賽普萊被阿姆塔特打敗,修利哲伯爵被阿姆塔特俘虜了。”
“……我寧願你講長一點了,那樣可能比較好。他媽的。”
啊啊啊呀!他媽的?現在陛下說的是‘他媽的’?
“真頭痛。我原本還想再把卡賽普萊用在別的地方。哼嗯,你們把事情辦成這樣,還像話嗎?”
“咦?”
“如果史官記錄成:我勃然大怒,你們請求原諒,於是仁慈的我原諒你們。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
“是,咦?”
“如果沒別的事,就退下吧。”
然後尼西恩陛下從沙發的一角起身到另一角,也就是書桌的那一角。
這是什麼跟什麼呀?他這是瞧不起人嗎?啊,仔細一想,他沒有正式地在接見室裡傳喚我們,而是叫我們來這個書房,真的很可惡,媽的!難道我們只是為了被叫到書房受這種待遇,而去買新衣,心裡還緊張得怦怦跳?我甚至於還沒開始動身離開,就想把這一身彆扭的衣服都脫掉。他把我們當成什麼了?即使就算他是國王……不過,我再想了一下,在這世間,‘即使就算’這字眼是絕對不可以加在國王前面的。我咬緊臼齒,極力忍住。
卡爾慌慌張張地說:
“啊,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要報告……”
“什麼事?”
“我,我們在朝著這神聖的聖都的福光之旅途中,在某一處發生了某種不明狀態,我們深陷於此狀態,在調查此事件的背後原因的時候,對國王陛下莫大的……”
“講短一點吧。這是御令。”
“我們抓到了間諜。”
尼西恩陛下的眼睛裡突然閃現亮光。
“你再說長一點。不過,要去掉宮廷史官們喜歡的那些修飾語。”
卡爾現在也開始漸漸地出現不好的臉色。
雖然我們並不是因為期待什麼宏偉的歡迎儀式,而從遙遠的地方跑來,但是這到底算什麼跟什麼呀?百姓來向國家最高地位的人訴說遭遇到的困難,結果他的態度竟是隻聽他想聽的,這到底是什麼態度呀?至少應該要表現出關心,口頭上說說百姓遭遇困難讓他感覺很痛心,不是嗎?難道這很難做到嗎?‘如此這般記錄下來,就可以了吧?那退下吧。’‘那件事我應該多聽一些,你再講長一點。’他竟然這樣說?
我仔細想想,把我們叫到書房的這件事,真是愈想愈覺得卑鄙齷齪。卡爾是賀坦特領地的全權代理人。賀坦特領地雖有義務對國王忠誠,但國王應該因此對賀坦特領地的那份忠誠給予適當的光榮待遇。可是這算什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