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提及往事,東方隨雲雖然神態柔和一掃平時的冰冷,但卻從來不多言及。明白他此為是為了杜絕她心中的憧憬,夜柔不滿的瞥了他一眼,步下廊橋往花園走去。花園遍佈獅柳、醉柳、浣沙柳,因了春寒,柳樹枯枝隨著寒風起舞,全然無夏天一片綠色婆娑起舞之美景,但枯枝虯杆和那花園中的亭臺樓榭、小橋流水、矮牆漏窗巧妙的合為一體,滄桑通幽,別有韻味。
“表哥,百行孝為先。姑姑的話,多少還是聽些。姑姑年紀大了,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他心中何曾不惱不悔?只是事出有因,他不得不如此。只能等一切事了了,他再到母親的面前請罪。念及此,東方隨雲回道:“娘娘交待,微臣自是牢記。”
又換成‘娘娘’的稱呼了?“都到了自家庭院,表哥還是如此禮數?”夜柔的話說得有點酸。眼見東方隨雲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她輕嘆一聲,一逕往夜老夫人的寢房而去。為了防止隨行的太監、宮女打攏了夜老夫人的清靜,夜柔命那些太監、宮女都守在了夜老夫人的寢房之外。
“姑姑!”
“柔兒!”
聽著裡間傳來母親蒼老無力的聲音,東方隨雲心中一酸,急忙緊隨著夜柔步入房內,卻見母親瞥了他一眼,那眼中盛滿了心灰意冷之神。只聽母親又道:“我和柔兒有些體已的話要說,你不必待在這裡,儘管去守著你那心愛的小娘子去罷。”
母親的話有負氣的成分。東方隨雲愧疚之極的坐到夜老夫人的床緣邊,親自接過母親手上的藥碗遞到水卉的手中,這才說道:“娘,兒子想陪著你。”
“你還有時間陪著為娘?”夜老夫人冷哼一聲,不再搭理兒子,只是伸出無力的手拉著夜柔坐到自己的身邊,“我是命薄,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有了媳婦就忘了娘。”說著話,居然掉下幾滴淚來。
見夜老夫人落淚,夜柔的滿腹委屈也迸發出來,亦是掉淚說道:“姑姑,別哭。你不是還有柔兒嗎?柔兒這不是來了嗎?”她一邊說著話,一邊為夜老夫人細心的試淚。
“娘,柔兒,你們?”東方隨雲最懼女人的眼淚,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心中亦是百味陳雜。
“表哥,你去罷。我和姑姑多時不見。想和姑姑說些體已話。”
知道母親仍舊沒有原諒他,東方隨雲只好起身,“娘,那兒子告退了。”
夜老夫人看都不看兒子,只是冷著臉不作聲。
自感無趣,看著母親滿頭的白髮,東方隨雲輕嘆一聲,無可奈何的看了夜柔一眼,終是步出母親的寢房。
見東方隨雲出去了,夜柔這才柔順的趴在夜老夫人的懷中,“姑姑。柔兒回來了。”
“還是柔兒知心。雖在深宮卻從來沒有忘記過我這個老婆子。這一次不是送藥就是派太醫為我這個老婆子治病。比那不肖子還帖心。我只當沒那個不肖子罷。”
“姑姑,不要誤會表哥。表哥此為,也許另有原因也說不準。”
另有原因?夜老夫人不解的看著夜柔,“柔兒,你還要為那個不肖子說話?”
“姑姑,您想一想。二十年來,姑姑含辛茹苦將表哥養大成人,表哥豈有不感恩的?再說母子連心,就算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姑姑再想想,表哥明知顧家、東方家兩家的世仇卻偏偏如此作為,難道真是為了那‘宰相肚中能撐船’的高風亮節?退一萬步想,就算表哥真將那顧家賤人置於死地,難道坊間就會說表哥沒有‘宰相肚中能撐船’的大度了?只要表哥仍舊穩居宰相之職不一樣傲視天下又何懼那些坊間傳言?這其中的厲害關係柔兒都想得透,表哥會想不透?”
夜老夫人眼中升起希冀之光,“柔兒,你和雲兒自小一起長大,最是知他的心。如今聽你分析,姑姑覺得也有道理啊。那個不肖子此為莫不是真有苦衷?”
肯定的點點頭,夜柔回道:“我方才見了那顧家賤人。一無相貌,二無人品,三無才智。比平庸的人不知平庸了多少倍了去?表哥如此疼她、寵她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人品?才智?”夜老夫人唸叨著夜柔的話暗自點頭,又道:“至於媳婦的相貌……約摸有幾分她母親的影子,只是如今疾病纏身,倒教人看不出來。若真有病體全愈的那天,倒也有幾分看相。”
夜柔不屑輕笑。“表哥豈是重相貌之人?要不然怎麼就看不中許昭陽?依柔兒看,表哥更看中一個人的才華、才智,那顧家賤人痴痴呆呆的,此生無望了。柔兒有種直覺,表哥之所以如此寵愛那顧家賤人是想得到些什麼。是了,一定是。是以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