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暴露
無暇沒再跟上前,而是和兩人保持了一些距離,眼神淡淡的從房簷院角掃過,這才收回視線。
“你母妃病重的訊息,絕對是有人刻意送進質子府。”
沉吟片刻,顏綰啟唇。
然而,方才在棠清平面前還一言不發的拓跋陵修,此刻卻是突然笑出了聲,笑聲中帶著一絲尖銳。
“縱然是刻意而為,母妃病重也是事實,難道要我置若罔聞?”
顏綰垂眼,看向背靠著廊柱而坐的拓跋陵修,也開口重複道,“你不該利用清歡。”
與棠清平的話如出一轍。
他依舊沒有抬起頭,還是自顧自的笑著,喃喃道,“利用?”
這樣的笑容……
顏綰蹙眉。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拓跋陵修。
“難道不是麼?”顏綰的聲音也失了溫度,“你擔心棠觀會因燕晉戰事而棄你於不顧,所以才不得不選擇從清歡身上下手。”
“……”
“棠清歡對你是什麼心思,你不會不知道。你也很清楚,但凡你有一絲回應,她就會毫不猶豫的為你赴湯蹈火。你視而不見了這麼多年,卻偏偏在這種時候給了她希望。你以為棠清歡會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
“在你身後追了這麼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懂你的心思。明明知道是利用,她還是執意要救你出去……拓跋陵修,你不過是仗著她喜歡你罷了。”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比起棠清歡的偏執,更讓她心寒,讓她失望的,是拓跋陵修對這一切的洞若觀火,也正是因為對棠清歡的情誼瞭然於心,才有底氣做出這樣的選擇。
“如此踐踏一個女孩的真心,是不是太過……”頓了頓,顏綰還是咬牙將那兩個字說出了口,“卑鄙。”
要知道,拓跋陵修此舉不單單是將賭注壓在了棠清歡一人身上,其實更重要的還是在逼迫她背後的棠清平和棠觀。因為倘若棠清歡真的下定決心要將拓跋陵修帶出大晉,哪怕是為了保棠清歡無虞,棠清平也不得不出手,那麼棠觀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其實,如果做出這般算計的人不是拓跋陵修,如果被算計的人不是棠觀,或許顏綰還會感慨一句,這招數和她慣常的手段真像。
畢竟,以拓跋陵修的處境來看,燕晉交戰,他的身份危險尷尬。而棠觀如今深陷奪嫡風雲,只要做錯一步,便會被棠珩抓住把柄,更何況是放走異國質子這種大過。
從棠清歡那裡下手,是他最萬無一失達到目的的途徑。
但是……
顏綰移開視線搖了搖頭,眉眼間掠過一絲惋惜,“……棠觀讓我轉告你,他會盡快送你離京。”
這是棠觀讓她轉告的話,然而,她卻還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自從你被軟禁那日起,他就一直在籌劃送你離開。如今這質子府中,已被他安進了大半的人手。”
他的不信任辜負了棠觀。
她之所以主動要求來質子府,也是不想讓棠觀親眼目睹這一幕。
親眼目睹自己的赤子之心,卻只換來猜疑和脅迫……
拓跋陵修唇畔的笑意蕩然無存。
顏綰的話終於戳中他的痛點,撕裂了他竭力維持的表象,瞬間引爆了那股自我厭棄甚至自卑的情緒,迅速蔓延開來,纏裹得他幾欲窒息。
的確,他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對棠清歡說出那樣的話。
如果說之前他還能用棠觀和棠清平不義在先,自己無可奈何作為藉口,那麼現在,他無疑是被狠狠的從自我慰藉中扇醒。
更何況扇醒他的人又是顏綰,而那話裡又隱隱帶著“他連一根頭髮絲都不如棠觀”的意味。
原本就如鯁在喉的拓跋陵修更是臉色煞白,陰寒中泛著青色。
如今在所有人眼中,他怕是都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了吧?
曾經的舊友還高高在雲端,而他卻是一夜之間跌落泥潭,只能卑微面對他們施捨的慈悲。
拓跋陵修攥緊的手骨節處已是青白一片。
面上殘存的懊悔中還閃過一絲憤懣。
他不甘。
他不甘心……
低垂的視線在某一處頓了頓,他眸光驟然閃了閃,像是終於忍無可忍,突然猝不及防的站起身朝一邊的顏綰逼近。
朗月般的俊容漸漸泛起戾氣,盯著她的那雙淡金色眸子,瞳色愈發幽邃深濃,嗓音冷的彷彿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