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劉姑娘跑了。”觀言躬身道。
韓敬已正在淨手,聞言頓了下,“幾時?”
“巳時左右,”觀言想了想,“據門房說出了北街一路往東,大約是要自己去豐水。”
韓敬已笑了笑,“不,她會走到芍餘。”
啊?觀言眼珠一轉,昨日他親耳聽見劉姑娘自以為是的套郡王話,而郡王也十分有耐心的告訴她從通濟渠到達豐水的準確路線,這……怎麼會跑去芍餘呢?
“她一向都是我讓她往東偏要往西的性子,此時怕是自作聰明的往相反方向而去,”韓敬已慢條斯理的擦著手,“給芍餘驛站傳信,就說本王的丫頭跑了,嗯……還偷了點東西。”
大周速度最快且價值昂貴的專用信鴿撲稜幾下翅膀,似離弦之箭竄上通濟縣衙的上空,眨眼變成一個小點消失,飛過喧囂的街,荒蕪的路,以及疲憊的劉玉潔頭頂。不久之後芍餘關卡即將全面盤查來往客商路引,但凡丟失忘帶者皆不允透過。
通濟鎮郊外一處偏僻的農家屋舍前,衣著打滿補丁的老太太驚訝起身,動作太大,險些被苞谷堆絆倒,“啥,你說啥?用這匹馬換我的驢?”
“是的大娘,這馬太大了我騎著害怕,但又著急趕路,正好看你家的毛驢十分健壯,不如我們換吧?”
這個要以馬換驢的小男孩有雙漂亮的眼睛,可惜小臉灰撲撲的,身上也沾了不少灰,一看就是風塵僕僕的趕路人。老太太只猶豫了片刻,豈有不答應之理。
這根本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一頭驢多少錢,一匹馬多少錢!!
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好吧!
就是縣太爺平時出來逛街還坐驢車呢。
簡單交代了下毛驢的脾氣,徜徉在天降橫財幸福中的老太太末了還贈送劉玉潔一籃子苞谷。
她又向老太太打聽通濟鎮的地形以及雜七雜八的訊息。
祖母說苦難是為了讓你今後能更好的活著。劉玉潔深信不疑,日頭偏西時分,她盤腿坐在河邊,小口小口的啃著苞谷。
這是她第一次生火烤東西。從前在豐水,都是葉大牛家的小子做跟班,叫挖坑就挖坑,叫生火便生火,此時她才知曉這些看上去簡單的事,也頗講技巧。
少女單薄的小身子被夕陽與秋風勾勒出嬌柔的剪影,鼓滿微風的袖擺仿若一隻蝶翼。
她並未離開通濟鎮,這一點連韓敬已都暫未察覺。
通濟鎮有家鏢局,平時走走鏢,沒生意的時候就開武館,日子不鹹不淡,直到快打烊的時候走進來一個含著胸的半大小子。
夥計見“他”髒兮兮的,但也不像乞丐,倒像剛乾完一天農活的佃戶。
“大哥,我要見你們鏢師。”
夥計樂了,“小孩子一邊兒玩去……”
一錠銀子抵住他手背,夥計愣住。
沒過多時,虎威鏢局的總鏢師問坐在對面的小孩,“就一封信?”
“沒錯,就是一封信,江湖救急。”劉玉潔將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攤在桌上,“我要你們在兩天之內將信送去長安一甌茶齋,你只需對掌櫃的說‘劉姑娘寫給沈公子的信’,便會有人接待你。此行越低調越好,不得伸張,你們都是走江湖的老師傅,具體原因我不解釋你們自然也明白。”
這位總鏢師要笑了,“五十兩的價格還算公道,可你一個小孩子就這樣大咧咧過來不怕我們坑你?”
“師傅既能說出這樣的話提醒我,便也不是奸邪人。”劉玉潔四平八穩。
這下總鏢師才重新打量劉玉潔一番,他吃江湖飯,但心還沒全黑,“好吧,這趟鏢我接。”
“到了一甌茶齋,你可向那位沈公子支取剩下的五百兩。”劉玉潔忽然道。
什麼!五百兩!!
豈不是掙夠了鏢局上下一年的嚼用?總鏢師威嚴的臉險些沒繃住,直覺攤上大人物了。
“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一手交錢一手交信。所以,師傅一定要越快越好。”她以一種低沉的音調徐徐道。
總鏢師的表情瞬間嚴肅無比。
作為走南闖北近二十年的人,對某些如雷貫耳的地方又怎會一無所知,一甌茶齋——那位沈公子斷不會缺了這五百兩白銀。
離開鏢局再次逃回郊外某犄角旮旯的劉玉潔後背早已浸透汗水。
她賭會遇到一個還算正派的鏢局師傅——看上去贏了。當然這趟鏢的成功,那五百兩白銀也是功不可沒,回去再還給沈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