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長安大雪紛飛,好幾條驛站被大雪堵了路,多少阻延諸王朝聖的日程,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幸而柔然、高麗、匈奴的使臣為表忠心提前啟程,這才陸續到達。
養了二十多天,劉玉潔後背那道口子長勢良好,又因天氣寒冷,幾乎免去發炎潰爛的風險,看上去就像一條細細的粉線。連林氏都大為詫異,這麼深的傷不但癒合神速還越長越淺!大約是不會留下疤痕!她雙手合十不斷感謝漫天神佛。
“小姐,沈公子來了。”綠衣笑吟吟道。
從前她不待見沈肅,那是因為小姐不待見。如今小姐親自點頭這門親事,她們做下人的自然將沈肅當未來姑爺看待。
劉玉潔“嗯”了聲,“幫我準備筆墨紙硯。”捏著逗貓棍的手微頓。
山耳貓在地上打了個滾,正玩的起興,劉玉潔忽然不動,引起它的不滿,它弓著身子往前撲,左跳右蹦提醒主人快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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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臘月二十,正三品以下官員皆可封印回家休年假。沈肅年輕力壯,身子骨好的不得了,捱了一頓板子,一頓家法並一頓軍棍,同樣養了二十多天,已然活蹦亂跳。
是以,劉玉潔並不知曉他為了自己吃的苦,而沈肅對她又是無關緊要的事拿出來嘴賤,真真兒需要邀功的時候偏內斂的性子,所以他也不會告訴劉玉潔。
他前世今生都栽在不會邀功上。
潔心園的會客廳自然比不得上房那麼寬敞氣派,卻也玲瓏有致,汝窯賞瓶,螺鈿傢什,處處透著一股小女兒家的婉約。其實只需打量一眼那些小擺件便可窺得劉涉川對劉玉潔的用心,囊括天南海北的舶來品,如若沒有一定的眼光與耐心,是挑不出來的。
劉玉潔親自為沈肅斟茶,這是將他當客人正兒八經接待了,“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沈肅道,“也不算什麼大事,就是來看看……看看你對聘禮滿不滿意,我這人比較開明,有什麼你儘管說,哈哈。”
怎會不滿意?前世的聘禮只有八十八抬,所以她的嫁妝也比照八十八抬來的。如今足有一百零八抬,已然乃世家的上限,再多便逾越規制。“已經很好了,比我以為的要多。謝謝。”關於這一點,劉玉潔表示感謝,因為此舉為她贏得體面。
“你我之間……如今還要用‘謝謝’來生疏麼?”他垂眸笑道。
“雖相熟但禮不敢怠。”劉玉潔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示意沈肅飲茶,並正襟危坐他對面,清音道,“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談談協議的事,如此先小人後君子吧。”
她將自己起草好的協議雙手呈上,一共三張。一張載明她作為妻子需要盡到哪些責任,一張載明他作為丈夫需要盡到哪些責任,最後則是補充兩人之間需遵守的某些約定,彼此互相維護,彼此互不干涉。
但這份協議與她所述給林明泰的略有不同,沈肅垂眸看到那一行:和離期限由女方說了算,倘若女方家逢鉅變,男方不得隨意休棄。
劉玉潔見他盯著那一行,以為他有什麼不滿,忙描補道,“雖然大難臨頭各自飛,但責任總還是要有些的,你也不必有負擔,只需為我提供片瓦遮頭。阿爹和阿孃為我準備的嫁妝,足夠我一世吃喝不愁,並不會累威寧侯府半分。”
也就是她雖然人嫁過去,但絕不會花他一個銅板,完全自立。
沈肅心揪成一團,麻嗖嗖的疼,強笑道,“你不是對林明泰說要守望一生,相伴到老,為何到了我這裡……竟連和離的計劃都想好了?”
“倒也不是非要和離,只是你我性格似乎不太相合,我怕時常爭吵,這麼寫也是……以備不測。如果你覺得能過下去,我也無所謂。”劉玉潔解釋。
我成親是為了天長地久。沈肅沉默片刻,接著審閱。
男方不得與女方同房。他心涼了半截。
女方有責任撫養男方最喜歡的孩子,並將其記入名下作為補償。補充說明:但女方有權利拒絕以下情況,孩童生母恃寵生驕,不敬主母,狼子野心云云。
沈肅心緒煩亂,提筆將這一條劃去,“不必如此。誰生的誰來養!”
嫡庶等級森嚴啊!這……可是你自己想不開!雖然劉玉潔覺得他這麼做很傻,但事不關己又能省心,便隨他去了。
強忍一口氣,沈肅繼續讀,端看她到底要整出多少么蛾子。
男方不得出入煙花之地。沈肅眉開眼笑,討好道,“我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絕對不去。”
看中的姨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