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莉亞極為鄙視的人物。兩人都是寡婦。有錢的寡婦。錢德勒分別看望她們,但是知道她們肯定事先打過電話透過氣,因為她們兩個所說的話極為相似。克萊麗絲冷冷地說,“我弟弟是個不計後果的人。他死了和活著的時候一樣,一點都不會考慮別人。”西爾維亞冷冷地說,“我弟弟是一個不計後果,被寵壞了的孩子,到死的時候還是這樣。”克萊麗絲說,“我們愛弟弟,儘量不計較他是大家掌上明珠。他去參軍,精忠報國,所有這一切都很高尚,他是個優秀的律師,然而……”西爾維亞說,“我們愛著小弟弟,但是悲劇卻發生在他身上,你瞧。一個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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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質(14)
錢德勒尋思,她們說得肯定是愛的運河案件,然而當他再問的時候,西爾維亞用噴香的手帕掩著鼻子,警惕地說,“我懶得提了。”
克萊麗絲,也神秘地說,這是一個“詛咒”。當錢德勒問詛咒是什麼呢,他的姑姑猶豫了一下說,“德克愛上了一個紅頭髮的女人,瞧。他本應該在島上結婚、定居,和家人一起呆在島上,他本應該監護我們,包括我們的財產,投資,所有波納比家族的一切,但是他深深地傷害了媽媽,偷走了她的半個心。自從那個時候,我們家裡一切都變了,我們孩子,你的表兄弟姊妹,都長大就走,跑到五湖四海,沒有一個人願意留下來跟我們待在一起。為什麼?——因為紅髮女人在弟弟身上下了咒語。她的第一任丈夫跳入大瀑布自殺了。他第二任丈夫也註定要死在大瀑布裡。這肯定會發生的。媽媽預測到了,的確發生了。”
第一任丈夫?跳入大瀑布自殺?
錢德勒哆哆嗦嗦、精疲力竭地離開了大島,發誓再也不會去了。
他知道:克勞丁?波納比,他的奶奶,前幾年因病去世了。這個訊息不是從阿莉亞那裡得到的(她從來不會提及波納比家族),而是從《尼亞加拉新聞報》訃告欄看到的。克勞丁?波納比把家族的夏洛特莊園贈予了新教聖公會作為學校或是療養院。她大部分的遺產也留給了教堂,沒有給孩子和孫子們,錢德勒想這一舉動對他們來說肯定是一個打擊,也是一種侮辱。
他忍不住笑了笑。波納比祖母:她曾拒絕成為波納比奶奶。
波納比祖母能夠讓兒媳阿莉亞心煩的日子早已煙消雲散了。錢德勒依稀記得在第一個月神公園家裡,那個香氣撲鼻、高傲的女人撲向他的情景。黑色的太陽鏡就像是甲克蟲閃亮的、不透明的眼睛,紅紅的、光鮮的嘴唇;頭髮顏色是怪怪的銀棕色,散發著一種強烈的化學氣味。錢德勒把視線從他的萬能工匠玩具裡移開,抬起頭,眨著眼睛看到了一張與眾不同的臉赫然出現在他面前,兇巴巴的,閃著光,像是面具。她的頭上扎著一個黑色的天鵝絨頭花,像是一隻蹲伏著的蜘蛛,錢德勒害怕它會跳到自己身上。從她紅紅的嘴裡說出的是一些生硬的話,錢德勒一輩子都能想起,然而卻不會明白的。他要生活到21世紀呢。多奇怪啊,每個人都曾經這麼小一點,但依舊是人呢。
錢德勒也不明白為什麼他祖母曾說他不是她孫子。(他曾聽到或認為自己曾聽到過這些話。或許這些都是他自己瞎想罷了。)波納比祖母給他留下了禮物,但他沒想過要開啟這些禮物。在祖母離開後,他媽媽開啟了那些禮物。她撕扯著那些豔麗的錫箔包裝紙,裡面包著各類衣服。她扯掉了小襯衣上的袖子和睡衣的褲管。她撕扯著,蹂躪著,時而嘀咕,時而又縱聲大笑。然後又緊緊抱著錢德勒,抱得如此緊,以致於他都喘不過氣來。突然,她從爸爸的櫥櫃裡拿出一瓶酒跑上樓去了,並把錢德勒鎖在屋外,因此,錢德勒只好回到樓下他那安全的萬能工匠玩具村子,這片村莊將成為他最為苦心經營的村子。而只有在錢德勒下令“爆發地震!”時,它才會土崩瓦解,爸爸一見到這種情形便笑了。
4
證據。他修過科學教育課程,本應該連法律也一起修的。因為為了尋求(一種難以捉摸而又極具吸引力的)公正,這個世界已經成為了一場連續不斷的審判,需要跟對手進行辯論——他現在已開始覺察到這一點了。
“老天。那真是令人痛苦的經歷。法官帶有明顯偏見;而你父親又過多地牽涉到此案。沒有哪個律師能做到像他那樣在法庭失控。所以他也就完了。”
“的確,我們是值得懷疑。但當時誰都無法確切地知道這一點。豪威爾一丟擲這個案子,‘愛的運河案件’就成年累月地受人質疑。這是訴訟人跟我們開的一個玩笑。“愛”這個詞變化多端,如今,它已成為一些圈內的下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