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想,她自己也要來點威士忌加蘇打,或者就在廚房裡來一口不加蘇打的威士忌。但是就在讓她神經緊張的時刻,一件不幸的事發生了。威士忌入口後,一股灼熱順酒而來,美妙非常,或許太過美妙了,讓阿莉亞忽然渴望和德克愛撫、做愛。她又想哭,為她的孤單。她想找一位羅馬天主教牧師(在她的生命裡,對羅馬天主教牧師說的話是最多的),來懺悔自己的罪過。我是個被詛咒的人,請救贖我吧。我讓我的第一位丈夫因我而自殺,我卻很高興他死掉了!她想打電話到德克的辦公室,告訴他那位柔情似水、聲音甜美的秘書(阿莉亞知道,她也愛著德克),她有非常緊要的事找他,他來接電話的時向他哭訴。快回家來!這個可怕的女人是你的母親,不是我的。快來幫我!阿莉亞手指顫抖,準備好了克勞丁?波納比的酒,它聞起來棒極了。阿莉亞在瓶塞處吮了一口,很小的一口。
那甜美灼熱的感覺充滿了她的喉嚨。漫遍全身。
1950年夏天在夏洛特那次不愉快的拜訪後,已經三年多了,克勞丁?波納比和這對年輕夫婦一直都鮮有往來。錢德勒出生時,阿莉亞告訴了波納比夫人,她於是送來了一大堆禮品給他的孫子。那些禮物中,有一個巨大、笨重、昂貴、花裡胡哨卻毫不實用的維多利亞式嬰兒車,收到後德克就馬上把它丟進樓下的儲藏室裡了。聖誕節、復活節她也會給錢德勒送禮物。這些商店包好的禮物總是寫著“可愛的錢德勒?波納比收”。裡面沒有隻言片語,也沒有對德克和阿莉亞的感謝。阿莉亞笑道:“也許她認為錢德勒是他的爸爸一個人撫養的。”這只是個玩笑(當然),然而德克卻為她母親的做法感到汗顏,辯駁說:“我母親確實不討人喜歡。我已經慢慢接受這個事實,你也該學學我。她並不是有意這麼粗魯的,她活在自己封閉的世界裡,就象一隻烏龜縮在自己的殼裡一樣。”可是阿莉亞反對這樣的說法,烏龜並不是生活在封閉的世界裡。一隻烏龜只和其他的烏龜生活在一起,他們肯定互相交流。烏龜也不會荒唐地掌握一大筆財富,而且這財富不是它們努力掙的,而是繼承來的。然而,阿莉亞是不會把她的這些觀點說出來給她那煩躁的丈夫聽的。
阿莉亞痛恨德克的姐姐克萊麗絲和西爾維亞總是把她們母親的訊息帶給德克。她們知道這會讓德克傷心難過。克勞丁已經成了一個“無藥可救的抑鬱症患者”,她“可憐又可悲”。有段時間,她好像真的生病了:週期性偏頭痛、呼吸道感染、結石。(當然,誰能想象結石是什麼樣子呢?)克勞丁想“操縱”所有家庭成員。她除了“像個羅馬皇帝一樣齷齪至極”之外,沒有別的“一星半點兒”缺點了。德克的姐姐(還有她們的丈夫)堅信克勞丁?波納比是在和他們還有他們的律師玩兒一個遊戲:她慫恿他們去地方法院提出一個申請剝奪她代理分配遺產的權力,那樣她就可以把他們都拖到法庭上,製造一起醜聞。除了德克和他的姐姐,波納比家的其他成員也參與在家族的生意中——房產、在地方工廠的投資、尼亞加拉大瀑布的資產管理公司。這些阿莉亞知道得很少。可能的話,她寧願知道得更少。“有專營權嗎?”德克火冒三丈地問,“除了我作為委託人掙的錢外,我們不需要一分錢。而且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阿莉亞一丁點兒討論的興趣點都沒有,踮起腳尖乖乖地親了親丈夫那張怒氣衝衝的臉,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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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生子(8)
噢,她愛德克!毫無疑問。
現在想想,就算她不能取悅克勞丁?波納比,她也應該表現得彬彬有禮;或許甚至(她想起從前受過的基督教博愛教育,還有母親不知疲倦地教她的那些週日課程)她可以喜歡這個女人。“我會試一試!”又啜了一口——很小一口——德克爽口的威士忌。阿莉亞回到起居室,波納比夫人已經“幫忙”開啟了兩件禮物,裡面是些衣服。這些衣服太小了,錢德勒根本沒法穿。錢德勒假裝對這些禮物感興趣,而對其他的東西卻毫不在意。阿莉亞想替錢德勒擺脫窘境,就遞了那杯酒過去。波納比太太接過酒,痛快地喝了起來,沒有任何表示,就像這是她應得的。阿莉亞則跪在錢德勒身旁邊去喂他喝那杯樂啤露。在她剛才離開這間屋的時候,屋內的氣氛已經有了改變。
波納比夫人用嘲諷的語氣說:“帶禮物來,就是帶著自己的真心來,就是帶著‘真心誠意’來,可是不見得人家領這份兒情呀。”
阿莉亞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可是大概是在廚房裡威士忌喝多了,她反而想哭。
波納比夫人接著說:“我也彈過鋼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