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前啃著秋梨,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瞧見顧熙然打外頭進來,瞅了一眼,沒理,繼續啃梨,等他走近身旁才低著聲道:“我已經傳染墨過來吩咐了,教他悄悄的去打聽城內空置的鋪面,若有地段和價錢合適的,就先訂下來。”
顧熙然往窗邊一倚:“很好啊,那你在煩什麼啊?”
“煩什麼時候才能挑明瞭說要搬出去。”舒歡嘆口氣,隨手將梨核拋了出去:“還煩生計,就算有了鋪子,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生意。”
“這個不用愁,先買下鋪子,自己不用也能租賃出去,只是……”顧熙然說到此處,也是嘆息:“想要搬出去,恐怕還得再緩一緩了。”
舒歡瞧他一眼:“問過了?”
“嗯,情況不太好。”
舒歡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苦笑。
頂了別人的身份,有時做事還真是身不由己,若是家裡沒有喪事,有技巧性的爭取一下,興許就能脫離了顧家,可是此刻家裡有喪事,他倆都有孝在身,做什麼事都不方便,萬一顧達和老太君再出什麼事,那孝期就無限漫長了,而想要搬出去獨立的事,也不適合再提。
“別煩了。”顧熙然見她緊蹙眉頭,忍不住就伸指過去,在她眉間輕輕一抹:“順其自然吧。”
“嗯。”舒歡微微一笑,無論如何,比起顧家的其他人來,他們已經很幸福了。
一夜無話。
次日清早起來,由於僕告剛傳出去,暫時還沒有人上門弔喪,舒歡便依著慣例去老太君那裡請安,順便探問病情,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回顧熙然也跟著去了,一來是長輩病著,不能不理不問,二來昨日發生的事太嚴重,使得整個顧家都籠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他擔心會鬧出什麼事來,不放心讓舒歡一人前去。
兩人到了松鶴堂,發現就只顧芸與顧熙和陪在這裡,沒見林氏,想是忙著家裡弔喪的事情,不得閒,也沒見顧達,想必他仍臥床難起,倒是老太君,雖然瞧去悶悶不樂,神情十分抑鬱,但氣色比起昨日已然好了一些,正歪在榻上唉聲嘆氣。
看見他們來,老太君總算扯了嘴角,勉強笑了一笑,但等他們請過安後就越發抑鬱起來,一個勁的嘆著孤寂冷清。
想想也是,往常這屋裡都是珠圍翠繞的一屋子人,笑聲不絕的,如今出了事,人少了且不說,就連丫鬟們陪侍在旁都是一臉的小心,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更沒人敢談笑風生。
顧熙和有時想寬解老太君,說兩句發鬆話,可是沒人在旁附和幫襯,老太君也不給面子的盯著他不語,他往往說不到一半,就被這低沉氣氛感染,自覺沒趣尷尬,低了頭,掩了聲息。
一屋子的死寂,別說老太君了,舒歡待了一會都感覺十分的不自在,只能抬眼盯著廳上的擺設發怔,或是低頭揉扯手裡的帕子,用一些微小的動作來緩解這種讓人透不過氣的壓抑感。
良久,依稀聽見外頭傳來和尚道士做法事的聲響,舒歡就想借口去幫忙林氏,告退出去,只是她剛張了口,忽然聽見院子裡騷動起來,彷彿有人在爭辯,而其中一人的情緒顯然很激動,總是搶斷話頭,爭辯聲交疊在一起,讓人聽不分明。
老太君不安的微動了身體:“誰在外頭?”
顧熙和見問先嚷了起來:“是大嫂房裡的瓔珞。”
老太君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隨即就道:“為何攔著不讓進來?”
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自然沒人答話,怕這老太太再次厥過去,連顧熙和都緊抿住了嘴唇,只拿求助的目光往顧熙然那邊瞟視。
老太君深深吸了一口氣,穩著聲道:“讓她進來”
話語聲不響,但極是威嚴,顧熙然一聽就知道這位精明的老太太心裡已有了準備,這事瞞不過去,事實上他也覺得這樣瞞著沒有好處,於是藉著出去傳話的機會,喚過美景低聲叮囑了兩句,讓她快把紀丹青請來,以防萬一。
好在老太君的心理素質比眾人想象中的要堅強許多,當瓔珞淚流滿面的衝進來時,她只是微動了動身體,教顧熙和將她攙扶著坐起來,而聽到瓔珞說方氏小產之時,也只是手捂著胸口,急促的喘息了一陣。
瓔珞哭得哽咽,不住的往地上碰著頭:“太君救救我家姑娘,她睜了一夜沒合過眼……天亮時我問她要不要吃點什麼,她……她竟然對著我笑,緩聲細氣的說……說讓我輕點聲,別吵著大爺,還趕著讓我取針線尺剪,她要替肚裡未出生的孩子縫件小衣裳……紀大夫瞧過後,說我家姑娘這是……這是……”
她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