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爺看起來非常的生氣,我站在他的側後方,能明顯的看到他臉頰下的肌肉一陣滾動,看起來是咬著牙控制著怒火。他來回掃視著瞪著跪在面前的淘海客們,那些跪在地上的傢伙頭深深的埋下去,我猜也許他們也很害怕看見蛟爺眼神中的怒火。
蛟爺重重地哼了兩聲,我正好奇他會怎麼處置,他突然轉頭看向我,衝我招招手。
我頭皮一麻,知道已經躲不過去,果然喊我跟下來就沒好事。也許真是我命格不好,已經儘量低調不惹事,麻煩事卻還是找上門來。
看樣子蛟爺早有打算,我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蛟爺拍拍我的肩膀,然後用平靜的語氣對面前跪倒的淘海客們說道:“行了,你們都起來吧。這個小夥子有套家傳的針灸絕學,剛才他幫我治腿效果很不錯。現在我就叫他看一下,如果不能治再說!”
他不由分說的拉著我,一直走到底艙中間,那些淘海客們趕緊起身,兩三下移開中間那塊貼著禁符的壓艙石,又向上提起翻開兩塊方正的艙板,露出下面的木梯。做完這一切以後,他們也不說話,很恭敬的就走出了貨艙。估計他們是在門口守住,其他人是不用想進來了。
到了這個時候,我基本上已經猜出下面可能是個病人了。雖然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他們要搞的這麼神秘,但從對話中,可以看出這個病人和風浪確實是有所聯絡的。
我有些緊張。這艘詭異的福昌號,神秘的底艙裡一定裝著什麼答案,而我馬上就能知道了。我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問清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僅僅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只是險惡的大海上,船上的人舉動都奇怪神秘,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我又怎麼能夠保證自己能生存下去。
蛟爺率先順著木梯走了下去,我緊跟其後,馬上聞見一股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立即分辨出藥味中含有馬錢子、茯苓、三星草等藥草,心想既然是在用藥,肯定是個活人,至少不會是什麼鬼怪之類,心裡稍稍放鬆一些,接著我就聽到了現在已經微弱下去,但又熟悉得要命的申吟聲。
我心神一振,不知自己馬上要看見怎樣的人物,懷著忐忑緊張的心情爬下最後一格木梯,轉過身去甫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個躺在天藍色床單上的小女子。
僅僅是這一眼就已經勾魂奪魄,在我的心裡掀起了濤天巨浪,就好比眼前這個小女子,有著通神的魔力一樣。我沒料到自己竟然會看見一個這樣的小女子,而且她連看都沒看我一下,偏偏就緊緊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心神,迫使我的注意力必須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事先我的想象中,所有人提到底艙都是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這個病人一定是已經病入膏肓,形容枯槁,甚至有可能是滿身潰爛,流淌膿水的那種,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眼前的這個病人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這是一個身材纖瘦的小女孩,乍一眼看去,不過是十六歲的模樣。她穿著一件月白色的過膝高領對襟衫,衣襟、領口和袖邊都鑲著天藍色的布花邊,黑長濃密的頭髮可能和她的衣衫一樣長,一綹一綹地順著她的身體曲線流淌婉轉,就像是盛開在天藍色床單上的一朵黑色大花,緊緊地裹纏著她一身素衣的身體,在那張毫無血色幾近透明的臉上,有一對彎彎的黑色濃眉,和一雙大得驚人的眼睛。雖然看上去有些沒精神,但如果我是在其他地方看到她,一定不會覺得她有什麼大病在身,最多也就是下個體質柔弱的判斷。
還有一個稀奇的是,我有生以來,從未見過有誰有這麼大的眼睛,就像她的整張臉,被這雙眼睛佔據了一半。那望向我的目光飄忽不定,幽深得好似遙不可達,就像那雙眼睛裡有一個秘密而美麗的大海。
我失神地望著她那雙似睡非睡的大眼睛,直到蛟爺悶哼一聲,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才聽見他道:“拍花的,趕緊瞧瞧她的病。”
我這才醒悟過來,趕緊上前一步放下藤箱,對大眼睛女孩說:“這位姑娘,麻煩你把手腕伸給我,我好幫你摸脈診病。”
說話的同時我也注意到,這個女孩單手緊緊地抓著一隻匣子,雖是匣子隱在衣袖之內看不清全貌,但單就我能見到的一角來看,那精緻的雕工和光滑內斂的木紋卻已顯露出那一定是華麗非常。
大眼睛女孩好似沒看見我一樣,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眼神又轉向了別處。我這才發現,她的眼睛雖然很大,但卻沒有什麼神采,就像是兩顆沒有生命的寶石。甚至我再細看,陡然就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她的眼裡根本就沒有看到船艙裡的任何東西,她的心思,好像根本就不在這裡,或者,根本不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