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2 / 4)

如影隨形了。她的影子向後退縮,正像列車開過時分,城市就從車站向後退縮一樣。可是那東西還在那兒,在後面某個地方,你可以折回去,搞清楚的確還在那兒。但是,我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記起在中學的最後幾年,還有大學的低年級,我都過著幸福時光。可是,真要講卻又講不出什麼來。這些時光毫不費力就過去了。無論中學畢業考,或是大學學法律,對我而言都不困難。我選擇法律,是因為沒有什麼別的事兒我真想去做。此外,無論是結識朋友,或是結交關係,甚至是結束關係,我都不存在什麼難處。我幾乎事事順遂。沒有什麼是沉重的。也許,這就是我的記憶包袱很小很小的原因。或者,也可說我是故意保持這樣小小的記憶麼?另外,我甚至還懷疑,我的快樂記憶是不是真實的。因為,我越是想它,就越會想出一些尷尬場景和痛苦情況。再說,雖然我已經朝漢娜的記憶道聲再見,但是,我卻並沒有將它克服。曾經滄海難為水,我不再對人卑躬屈膝,我也不再自慚形穢;我不再自攬罪過,或者感到負罪;我也不再去愛人,以免一旦失去便又會悲痛萬分。這一切我並沒有故做什麼明確的構思,只是在感覺上堅如磐石。

於是,我養成了一種目中無人、妄自尊大的習慣。我裝得好像沒有什麼能夠感動我、搖撼我或者迷惑我。我是什麼也不沾邊。我還記得,有一位老師的慧眼看穿了這一切;他也曾經跟我在談話中指出來,可我硬是無禮地把他敷衍過去。我也想起過蘇菲。漢娜離開這座城市後,蘇菲給診斷出得了肺結核。她在療養院一呆就是三年,出院時剛趕上我進大學。蘇菲很孤獨,就想找老同###系聯絡。其實,要尋找到一條直通她芳心的路,對我來說並不困難。在我們一起睡過覺後,她終於明白,我的心並不在她那兒。她含淚問我:“你到底是怎麼啦?你到底是怎麼啦?”

我想起了我的祖父,他去世前我去看他,他要為我祝福。我卻對他說,我對這一套是既不相信,也不看重。我當時對於自己敢於這麼做還沾沾自喜,現在想起來真無地自容。可是我記得,小小一個示愛的手勢居然會讓我如鯁在喉,不管這姿態是衝著我來,或者衝著別人。而且,要引發我的激動,一個電影鏡頭就已經足夠。這種冷漠無情和極端敏感在我身上並存,我自己也感到迷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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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者》19

等我再次見到漢娜,已經是在法庭上了。

這不是第一次涉嫌納粹集中營罪行的審判,也並非主要的一次。我們的教授是研究納粹歷史和有關司法審判的少數專家之一,他以這次審判為主題組織了一個討論班,希望學生能夠協助審判,也好讓他看看學生學得怎樣。到底這位教授要考查、確認和駁斥什麼,我已經記不得了。有一點我卻印象很清晰,我們在討論班裡辯論過一個問題,追溯###的懲罰是否應該廢止?是否根據犯罪當時就已經存在的刑法有關條文,來判決集中營看守和幫兇就已經足夠了?或者,這問題是否還涉及到另一個方面,即他們犯罪的當時,該條文到底是如何進行解釋的?又是怎麼應用的?又為什麼沒有應用到他們身上?更延伸開來說,到底什麼是法?法就是寫進書本的嗎?還是在社會上實施並得到遵守的?或者,不管寫不寫進書本,法乃是在正常情況下必須在社會中加以實施並得到遵守的麼?

教授是一位長者,從國外流亡歸來,對於當時德國法律界保持著一種旁觀者的超脫。所以,他一方面以豐厚的學識參加辯論;另一方面,解決有些事例單純依靠學問還不夠,對於這些問題他就保持一定距離。教授的名言是:

“請看清那些被告,你們找不出一個,會真的相信他們當時有權殺人。”

討論班在冬天開始,而審判則在春天,持續了好幾個禮拜。法庭是禮拜一至禮拜四每天開庭,教授把學生分成幾個小組,每天一組輪流出庭,以便對每一次開庭都做逐詞逐句的記錄。然後,禮拜五討論班上課,對本週前幾天所蒐集到的材料進行評價。

是評價!而且是評判過去!我們學生在討論班裡把自己看做評判的急先鋒。我們使勁推開窗子,放進新鮮空氣,一陣疾風最後會呼嘯著吹掉灰塵,那是社會曾經容###過的,社會容###這些灰塵堆積在過去的恐怖之上。我們責無旁貸,要讓人們能夠呼吸清新和眼見為實。我們並不依靠書本上的法律知識。我們堅信,最後必須進行審判。我們同樣一眼就看出來,過去對某幾個集中營看守或幫兇雖然也審判過,但只是走過場而已。有整整一代人站在審判席上,他們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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