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子建了。
原來曹操根本沒有打算帶曹植一起南下,他是特地將曹植留在鄴城執掌一切。因他先前當眾拿曹植與他自己年輕時相比,大家心裡也有了數,暗暗猜測他有意把鄴中政務交給曹植打理,如今聽到他親口承認,意外成分也就不多了。
曹丕沒有一絲訝異或驚愕,仿若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以往曹操出征,都是他留在後方主持大局,只能看著曹操將最寵愛的兒子帶上戰場,伴之左右;等到他有機會一同前去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權力又落在了曹植身上。
誰也不好說曹操這一次的決定有所改變,是不是因為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傾斜。曹丕面色不變地吃著菜,或許此前他唯一領先曹植的優勢已經不復存在了。
“子建?”卞夫人怔了怔,略有幾分憂慮,她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可子建還年輕,沉穩不足,萬一有負丞相的期望,是會釀成大錯的啊。不如還是讓子桓……”
卞夫人微微蹙著眉,臉上的擔憂不似作假,丁夫人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裝作沒聽見似的,喝完了最後一口湯。
“噯,”曹操今日心情甚好,他看著卞夫人,沒有理會面色各異的眾人,果決道:“我不是說過?子建今年二十有三,正是一展抱負的年紀,我二十三時,已做了頓丘令,他應當比我出色才對。你無需擔心,我相信子建的才能,況且還有那麼多人幫他,不會錯的。”
他這般說,算是給卞夫人餵了一顆定心丸,縱使曹植不足以服眾,曹操手下的治世能臣皆歸他調遣,有了曹操這番話,那些老臣也定當竭力輔佐於他。
有了曹操的保證,卞夫人果然鬆了口氣,也不再聊這些政事,轉而說起了家常。曹丕一直將自己置之度外,待到午膳結束後,他回了自己的住處,沉默不語地進了屋子,關上門,大有將自己隔絕的意思。
郭照抱著孩子走在後面,見他這般,知道是曹操與卞夫人的一席話讓他有些介懷。小曹徵睡了一覺,現在又睜開了眼睛,他今天的精神頭格外好,許是知道父親心情不佳,也不鬧騰。
“小葡萄,待會兒記得哄哄你阿父。”她低頭拿指尖點了點曹徵的小鼻頭,因這孩子一雙墨瞳極有靈氣,圓溜溜地好似曹丕最愛吃的葡萄,她遂給他起了個小名,曹丕還不知道。
她進屋後,看見曹丕褪了外衣,披了一件外衫坐在案前看著竹簡,他看了一會兒,又有些煩悶地將它丟在一旁,看著乾淨整潔的案面不語。
“徵兒醒了?”他抬頭看了一眼漸漸走進的郭照,小曹徵被她抱在懷裡,扭了扭小小的身子,立刻被曹丕發覺。
她坐到他身邊,將孩子遞到他手上,小曹徵不止格外有精神,還有些頑皮。見到自己被父親抱在懷裡,他嗚嚕了一聲,小小的可愛模樣令曹丕眼中染上了笑意。
“好在父親很喜歡他。”他低嘆一聲,話雖如此,可他臉上沒有慶幸,也沒有欣喜,平平淡淡的,一如往常。
“子桓,你也不必將父親與母親的話放在心上……”郭照看著他沉默的側臉,放柔了聲音,正想寬慰幾句,不料被他打斷,道:“上次父親西討馬超時,確實是我管教不當,才有了崔氏的慘劇……”
他用暗啞的聲音說著極為沉重的心事,而小曹徵看著他,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曹丕與郭照二人見之一愣,一瞬過後,曹丕低下頭,只見自己胸前濡溼了一大片,觸感熱乎乎的。郭照跟著他看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暗道曹徵這個圍解得好。
“這該死的……”曹丕鐵青著臉看著手上的心肝小寶貝,明明心中氣得要命,卻還打他不得,也罵他不得,只能壓抑著怒氣把百靈喊了進來。
“快,把他帶到乳孃那去,再給他洗洗身子換身衣裳。”他二話不說把小曹徵交了出去,百靈急忙接過來,還不知他為何這樣生氣,待她抱住曹徵,再低頭一看曹丕胸前一大塊淡黃色的溼印子,不由得愣在原地。
也就曹徵這位小公子敢在他冷峻駭人的父親身上撒野了。
“快去吧。”郭照顧及著某人身為男子漢的面子,沒有笑出聲,卻還是嘴角噙笑,對百靈囑咐著。
小曹徵還懵懵懂懂渾然不知,只曉得自己被最親近的人嫌棄了,整張小肉臉都皺了起來,百靈連忙哄了哄他,低頭出去了。
“彆氣了,小葡萄又不是故意的。”郭照側過身幫曹丕解起了衣裳,他臉上的青色褪去不少,皺眉道:“小葡萄?你叫徵兒小葡萄?”
“嗯。”郭照笑著將他的中衣也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