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放在心上。”
郭照近日接二連三地揶揄他,早已成了習慣。她忍不住笑出聲來,捕捉到他的關鍵詞:“你們父子?”八字還沒有一撇的兒子,已被曹丕劃分到了他的陣營,讓人沒有一絲插足的機會。
“我們父子。”他重複了一遍,肯定道。
這回,郭照沒有再同他辯,只希望腹中真的孕育了一個小嬰兒。
她靠在他身上,等著馬車入城,穿過城區,來到郊外的山野中。這裡沒有路,地面極不平整,車子晃晃悠悠,顛得她頭暈噁心。而曹丕還穩穩當當地坐著,一面扶著她,一面囑咐駕車的親信仔細穩妥,嘴上更加確信她懷有身孕:“還有哪裡不舒服?是不是想吐?”
他一手扶著她的腰,另一手貼在她的小腹,臉上混雜著憂慮焦急和似有若無的欣喜,看上去彆扭極了。郭照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頭更暈了,不放心道:“你這是從哪裡找的山野郎中?即便被他診出喜脈來,我也難信……”
曹丕皺了皺眉,沒說什麼。撇下國家級認證醫師,去尋家庭診所的小大夫這類事,也只有他做得出。山野間有座小茅屋,外面有片幾丈寬的小院,角落裡有個土灶,正點著火煮藥,冒著嫋嫋煙氣。
醫生約莫五六十歲,也沒有什麼響亮的名號。他幫郭照診了半天,才緩緩道:“恭喜夫人,已有兩月的身孕了。”
他面無表情地宣佈著,臉上的皺褶一動未動,郭照收起裸.露在外的小臂,蹙眉看著他,聽他的語氣,倒像是在說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不止是她,之前百般肯定她懷了孕的曹丕臉上也不見喜色,堵著醫生反覆確認幾遍,才滿心狐疑地帶著郭照離開。
他上了車,也未吩咐駕車人啟程,他沉默地坐了一會兒,才緩緩抬起頭問向郭照:“我們再看一個?”
郭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開啟車門看了看天色,吩咐親信啟程回鄴,又坐回來對曹丕說道:“要在這裡看診的是你,如今診出的結果又是你想要的,怎麼你又不信了?”
“我突然記起,自你上次來月信到現在,還不足兩月。”他說得極慢,甚至有點吞吞吐吐,難以堪情。
怪不得他方才猶猶豫豫,原來是老者那句“兩個月的身孕”露出了破綻。
“……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郭照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最近兩年是每月初十前後……”他抬了抬眼皮,像個接受老師抽查重點的乖學生。
郭照一時無言,與他在一起那麼多年,竟不知他早已默默將她的生理期規律摸了個清楚。就連她也記不得上一次來月信是何時,只能模糊地猜測那日子過去了不足兩月,要診喜脈還為時尚早。
被她丟掉的薄毯被曹丕撿起,輕蓋在她身上,低聲道:“以前每月也總有幾日見不到你,阿兄告訴我你在房間裡休息,尤其是冬天,一休息就是好幾日,那時我還不懂。”
近日他提起的,都是曹昂還在時的事情。而那時他們也不過是小孩子,曹丕卻已將她放在了心上,一點一滴,全是她不知道的。
“後來又過了兩三年,我命人冰了葡萄,想送給你嚐鮮,結果你白著臉退了回來,動也未動。”趁著郭照發怔的空隙,他一邊說,一邊低下身,一片陰影覆在俊容上,他薄唇微微一動,眼中藏著晦暗不明的鬱悶:“你一定不知道我後來氣悶了許久,足有一月沒再來找你。”
郭照眨了眨眼睛,卻是怎麼也記不起他說的這回事。
“又過了許久,我才知道你那是來了月信,吃不得涼,一碰就痛得厲害。”他的身子微微遠離了些,淡淡道:“從此就記住了。”
“既然如此,”她拉過曹丕的手,撫著他的掌紋,低頭彎唇道:“這幾日,我們是得不到什麼結果了,不如一月後再看。”
曹丕默然一瞬,又道:“但粗粗算下來,你的確有兩月未來月信了。”
“罷了,恐怕孩子落地之前,無論別人怎樣說,你都是不信的。”郭照往他懷裡一靠,閉上眼睛假寐,任他獨自坐得像尊大佛沉思。
曹丕帶來的書完全沒有派上用場,只因為他思考了一整個回程。
郭照悠悠醒來時,已到日落西山時分,車內光線暗得只能看見他模糊的五官輪廓,車壁兩側的幕簾時不時晃動,一點點餘暉滲進來,映得他面上暖光明明滅滅,而他卻眼也不眨一下。
察覺到她醒了,曹丕才動手將車裡的油燈點亮,道:“已經入城了。”
她正訝異他竟唸了一下午有孕無孕的事,車子突然緩緩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