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偷襲烏巢,攻其不備,袁紹軍猝不及防,損失慘重。袁紹又另派張郃、高覽兩名大將帶領援軍前去,未抵烏巢之前,即聞烏巢已破,遂先後投降。袁紹軍心大亂,全線崩潰,不堪一擊。袁紹本人則匆匆逃回河北,十萬大軍只餘八百,大勢已去。
不久,許都傳來袁紹於河北憂鬱而死的訊息,北方最大的諸侯幾乎在一夜之間倉促滅亡,如火燒烏巢那夜被烈火吞噬的糧草,瞬間灰飛煙滅。
聽聞袁紹已故的訊息時,曹丕倚在榻上,獨自玩著彈棋。他垂著眼,似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棋盤,手上偶爾一動,其餘時間都如雕塑一般。
他的房間裡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看起來比他大上兩三歲,身材雄壯,肩寬背厚,雙目炯炯有神,英姿勃發。女的年紀小些,豆蔻年華,如出水芙蓉清麗溫柔,五官細膩。
“子桓,我聽阿尚說了,卞夫人要給你說門親,喜事啊!”少年大咧咧地倚在曹丕的書架旁,眉飛色舞地笑著。
坐在一旁看書的少女視線從書簡上挪開,橫了他一眼,嫌他說得多。
奈何少年仍不怯場,他見曹丕不為所動,收起笑容,皺眉道:“你不是真要為了一個不知跑到哪兒去的女子,跟卞夫人置氣吧?!”
少女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放下竹簡,柳眉微蹙,不讚許道:“阿兄,你就別惹子桓兄長心煩了,情之一事,又豈是你個粗人能懂的?”
少年虎目一瞪,洩氣道:“我不懂?!我若真是不懂,早就把阿尚那小子從你面前轟走了,若不是見你歡喜,豈容得他在你面前像只蒼蠅似的飛來飛去,就憑他長得好看麼……”
“啪”的一聲,少女手上的竹簡已然脫手,毫不留情地朝著他身上扔去。
“你們兩個,安分些。”石墩一樣的曹丕終於動了動,不悅地瞥了一眼面上不屑與憤懣交加的少年,和兩腮緋紅、杏目含怒的少女,見他們偃旗息鼓,才轉回視線,繼續盯著面前的棋盤。
這少年名為曹真,少女名為曹歡,是一對親兄妹。他們本不姓曹,父親曾是曹操的部下,但不幸戰死,一雙兒女被曹操接到自己府裡,收為養子女。曹真兄妹同曹丕年紀相當,素來交好,如若不是因為這樣,曹丕也不會容忍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他心煩。
曹丕這廂還沒煩夠,曹卉又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連儀姿都顧不得了,焦急道:“阿兄,陳群先生他們早就到了許都了,可是阿母卻沒有跟他們回來!還留在江東!”
曹操雖在最後關頭大敗袁紹,亦元氣大傷,他們回到許都後必先休養生息,抵抗之力仍然虛弱。不過,孫策意外遇刺傷逝,他襲擊許都的計劃自然隨之流產,無論如何,北方已經暫時安全。
孫策才故,江東又忙著更替交接,將大任降到年僅十八歲的孫權身上。陳群等人沒有理由再做停留,代表朝廷追恤一番之後,立即返還。
不過他們未曾將丁夫人一併帶回,“任昭容”自然也不在其中。
眼下曹卉不知其故,焦急萬分,既擔心丁夫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故,又怕她不願回來。
“阿兄,你說阿母這是怎麼了?她答應我的,等阿父打贏袁紹就會回來的!”曹卉如今只能是乾著急,只有曹丕能替她想辦法。
而其中牽扯到任昭容,他就一定會想辦法了。
“別急,”果然,曹丕撇下他下了半日的棋局,站起身撫了撫曹卉的肩,轉頭對曹真說道:“你隨我去見父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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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夫人初到江東時處處不習慣,如今待得久了,也覺得南方氣候養人,江東山清水秀,人傑地靈。
“袁紹雖然敗了,他還有幾個早已成年的兒子,各自領兵,收納了袁紹的死忠勢力,仍是大患。”丁夫人午憩之後,喚著郭照出去散心。
寒來暑往,此時的江東已不同於夏時的秀美明澈,秋冬時分,天高雲闊,一山一水沉穩凝重,天空中偶有星雪飄落,化作了水,將青山的墨色暈染得更重。
“袁紹幾個兒子急功近利,鼠目寸光,他們兄弟之間又不和睦,為了嗣子之位爭鬥多年,早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了。等曹公恢復兵力,肅清北方是早晚的事。”郭照未將這些人放在心上,但聽丁夫人的意思,好像袁紹的殘存勢力仍在,這仗就不算打完似的。
丁夫人奇道:“我發現你總替他說話,不會是因為丕兒的關係,迷了心竅?”
郭照下意識側頭看丁夫人,此時一陣風順向吹來,她耳邊的碎髮掃著薄唇,待她將礙事的髮絲撥到一邊去,才道